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被彻底切断。
王平，现在叫“9527”，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编号铁牌硌得胸口生疼，粗布衣服散发着霉味和前面不知道多少人留下的汗臭，混着空气里那股子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和癫狂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人脑仁疼。
这地方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个等死的笼子。
角落里那半大孩子还在抽抽搭搭地哭，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号丧呢！再哭老子先弄死你！”，那孩子立马咬住手背，不敢出声了，只剩下肩膀一耸一耸。
另一个干瘦得像麻杆的男人，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眼神发直。绝望和恐惧像黏糊糊的浆糊，糊满了这小小的空间。
王平闭上眼，尽量不去看，不去听。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黄曼教的那段静心口诀，像攥着根救命稻草。
他估摸着，黄曼和老魏肯定在外头急得跳脚，但这时候，他得靠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慌也没用，得把脑子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通道里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和沉重的金属撞击声猛地停了一下，接着，一个像是含着碎玻璃的沙哑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区域：“下一场！新人筛选赛！9527对毒蛇！进场准备！”
王平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血腥的浊气呛得他嗓子眼发痒。
他扶着墙站起来，腿有点发软，不全是装的，这地方那股无形的压力，确实瘆人。
铁门打开，一个穿着黑制服、面无表情的守卫冲他扬了扬下巴。
王平低着头，跟着他走进一条灯光昏暗、墙壁上满是抓痕和干涸血迹的通道。
通道尽头，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和观众席上疯狂的叫喊，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抖。
走到通道口，一股混合着汗臭、血腥和某种兴奋剂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圆形场地出现在眼前，周围是层层叠叠、坐满了戴着各式面具的观众的看台。
灯光聚焦在场地中央，那里站着个穿着花里胡哨紧身衣、眼神阴狠的瘦高个，正舔着嘴唇，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这就是“毒蛇”了。
“新人！让你三招！别死太快啊！哈哈哈！”看台上传来不怀好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王平攥了攥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没理会那些叫嚣，慢慢走到场地中央，摆出一个略显笨拙的防御姿势，眼神故意装得有些慌乱，偷偷打量着对手和周围环境。
他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土地浸透了鲜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能量，正丝丝缕缕地抽取着场内的恐惧和愤怒。
“开始！”随着一声刺耳的锣响，那个叫“毒蛇”的家伙怪叫一声，像条真正的毒蛇一样窜了过来，手指弯曲成爪，直掏王平的心口，带起一股腥风。
王平心里一紧，这孙子下手真黑！他本能地就想侧身闪开，然后一招制敌。
但理智立刻压下了冲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他故意慢了半拍，显得手忙脚乱，“险之又险”地用手臂格挡了一下。
“嘭！”
一声闷响，王平顺势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他龇牙咧嘴，露出痛苦和惊恐的表情。
“哈哈哈！废物！”看台上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毒蛇”得意地甩了甩手，眼神更加轻蔑。
王平心里骂了句娘，但脸上还是那副怂包样。
他挣扎着爬起来，气喘吁吁，仿佛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力气。
他在等，等一个既不暴露实力，又能“合理”赢下比赛的机会。
同时，他悄悄运转起那刚刚入门的吞噬法门，小心翼翼地，像用舌尖试探滚烫的汤一样，尝试引导、吸收场中弥漫的那些最浅层、最混乱的恐惧情绪——主要是来自对面那个“毒蛇”和看台上部分观众的。
这感觉别扭极了。
就像明明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却要假装被只兔子追得满街跑。
还得分心去“吃饭”，吃的还是这种让人反胃的“泔水”。
一股暴戾、阴冷的意念顺着吸收的能量丝丝渗入，试图撩拨他的杀意。
王平咬紧牙关，死死守住灵台那丝清明，全靠黄曼的清心丸和自己的意志力硬扛着。
场上的“毒蛇”见王平如此“不堪一击”，越发嚣张，攻击更加凌厉，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辱骂着。
王平“狼狈”地躲闪，偶尔“侥幸”反击一下，也是软绵绵的，引得看台上嘘声一片。
机会还是来了！在一次看似被迫的纠缠中，“毒蛇”一记猛踢扫向王平下盘，露出了极大的空档。
王平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假装脚下不稳，向前扑倒，却在倒地瞬间，手肘“不经意”地重重撞在“毒蛇”的膝盖侧面的麻筋上。
“呃啊！”“毒蛇”惨叫一声，整条腿瞬间酸麻无力，单膝跪地。
王平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扑上去，用体重将“毒蛇”死死压在身下，双手胡乱地掐住对方的脖子，看似用了吃奶的劲儿，实际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对方无法挣脱，又不至于立刻掐死。
“毒蛇”拼命挣扎，脸憋得通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看台上的观众先是寂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呐喊：“掐死他！掐死他！”
王平感受着身下对手那濒死的恐惧和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杀戮欲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不适，加速运转法门，将这股相对“新鲜”且“浓郁”的恐惧能量，连同看台上部分负面情绪，尽可能地吸入体内。
右臂的印记微微发烫，传来一种既满足又饥渴的诡异感觉。
直到感觉“毒蛇”快要翻白眼了，王平才猛地松开手，踉跄着站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脱力后怕的样子。
裁判上前检查了一下，举起王平的手：“胜者，9527！”
看台上响起混杂着失望和兴奋的嘈杂声。
王平低着头，不敢看周围那些疯狂的目光，快步走向出口通道。
他能感觉到，看台最高处的某个阴暗角落里，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回到那个压抑的休息室，铁门再次关上。王平靠墙滑坐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赢了，但赢得憋屈，赢得恶心。
他闭上眼，全力消化着刚才强行吸入的那些负面能量，如同在消化毒药。
这才只是第一场。
这鬼地方，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他的“反客为主”计划，第一步，总算跌跌撞撞地迈出去了。
但前面的路，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