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钢梁砸了下来，在宋澈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
曾经代表着绝对秩序的【圣殿】此刻正在像一块发霉的饼干一样，一点点地碎掉。
“快！上飞机！！”
塞巴斯蒂安早就扔掉了他贵族的仪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那架受损但还能用的运输机。
宋澈最后一个上去，他在舱门口站住了，回过头。
透过漫天的烟尘和火光，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瘫在废墟王座上的老人。
【双子座执灯人】没有跑，又或者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地方可跑了。
他死死抱着那把象征“最高权力”的椅子，嘴里念叨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疯话。
【双子座执灯人】不想离开他的“神国”，哪怕这个国度已经变成了他的坟墓。
“再见。”宋澈轻声说，然后他按下了关舱键。
“起飞！！！”
驾驶位上林薇一把拉起了操纵杆，运输机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嘶吼，引擎喷出蓝色的火焰，贴着不断塌陷的地面硬是滑了出去！
一块巨石砸在机翼上，机身歪了一下，差点翻过去。
“稳住！！”
宋澈抓紧了扶手，另一只手护住了身边的苏眉。
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像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火鸟，总算冲破了那片厚厚的云雾！
就在他们冲出云层的下一秒，一股巨大的震动从身后传来。
那座悬浮在阿尔卑斯山巅几百年的“天空之城”终于失去了所有浮力，它像一颗巨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黑烟重重地砸向了大地。
大地在摇晃，雪崩在山间咆哮。
那一刻，整座龙脊雪山都在为这位“旧神”的陨落送行。
巨大的冲击波卷起了漫天大雪，形成了一朵白色的蘑菇云。
这就是所谓的诸神黄昏吧。
半小时后运输机降落在一片还算平坦的雪原上，这里离爆炸中心很远，只有冷风还在吹。
众人走下飞机，看着远处还在冒黑烟的群山，半天没人说话。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种压在心头好几个月，甚至二十几年的担子一下子就卸了下来，剩下的是一种说不出是空落落，还是轻松的感觉。
“我们赢了。”
宋澈打破了沉默，他转过身看着这群跟他一起拼过命的伙伴。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脸上也脏兮兮的，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是啊。”
塞巴斯蒂安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也不嫌脏，从怀里摸出个压扁的银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赢了。”
他抹了把嘴，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下我那个死鬼老爹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你接下来去哪？”
宋澈问。
“回家。”
塞巴斯蒂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
“马尔索家族那些老古董估计都以为我死了，我得回去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他对着宋澈伸出了手。
“宋，以后想在欧洲‘干一票’大的记得找我，我给你打八折。”
宋澈笑了，他握住了那只手。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警察局外面。”
“我走了。”
苏眉站在风雪里，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但少了点杀气，多了点人气。
“去哪？”
林薇问道。
“不知道。”
苏眉看着远方。
“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不做杀手了？”
“也许吧。”
苏眉的嘴角稍微弯了一下。
“或许我会去开个花店，听说那样比较像个‘人’。”
她没有说再见，只是对着宋澈和林薇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一个人走进了茫茫的雪原，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像个影子。
“我也该走了。”
卢卡活动着那条刚接好的机械手臂，他那金色的竖瞳里狂消失了暴，只剩下一种坚定。
“我的族人还有很多散落在世界各地，他们还在受苦，还在被‘诅咒’折磨。”
“我要去找他们。”
他看着宋澈眼里全是感激。
“你教我的那些控制‘心魔’的方法很有用，我想我也能成为他们的‘医生’。”
宋澈拍了拍这个大男孩的肩膀。
“保重。”
“保重，恩人。”
卢卡最后看了大家一眼，然后猛地趴在地上，变成一头银色的巨狼，在雪地上飞奔而去。
最后只剩下了雅拉。
这个丛林里的小精灵虽然不太习惯这里的冷，但精神头还不错。
一只巨大的金雕从天上飞下来落在她的旁边，雅拉亲昵的摸了摸金雕的头，那是她的“坐骑”。
“大哥哥，大姐姐。”
她用那不太熟练的英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森林，在等我。”
她从脖子上摘下那串兽牙项链，挂在了林薇的脖子上。
“这是，祝福。”
“愿‘森之女神’，永远保佑你们。”
说完她吹了声口哨，金雕翅膀一扇就飞上了天，带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云里。
雪原上只剩下了宋澈和林薇两个人。
风停了，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们身上。
虽然空气还有点冷，但两人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都走了。”
林薇看着空荡荡的雪原，声音里有点失落。
“是啊。”
宋澈将她揽进怀里。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那我们呢？”
林薇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去哪？”
宋澈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东方。
在那边，一架机身上印着鲜艳五星红旗的军用运输机正穿过云雾朝着他们飞过来。
那是魏正龙派来的专机。
那是祖国的召唤。
宋澈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温柔，他看着林薇轻声说：
“我们回家。”
飞机上没有想象中的庆功宴，也没有人欢呼。
机舱里很安静，只有引擎平稳的嗡嗡声。
宋澈和林薇并排坐着。
他们太累了。
从江城的“十二时辰”，到地底的“生化危机”，再到欧洲的“谍影重重”，非洲的“战火纷飞”，最后是这雪山之巅的“诸神黄昏”。
这短短的一年他们好像过完了一辈子。
林薇靠在宋澈的肩膀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她睡着了，可就算在梦里她的手还是紧紧抓着宋澈的衣角，好像生怕一松手这个男人就又不见了。
宋澈没睡，他侧过头看着窗外厚厚的云海。
金色的阳光给云层镶上了一道金边。
挺好看的。
就像阳春面上那个流着油的荷包蛋。
“宋澈。”
半梦半醒之间林薇小声问。
“嗯？”
“回去以后……”
“你想吃什么？”
宋澈笑了，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微乱的发丝。
“阳春面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我特别想吃爷爷做的阳春面。”
爷爷当然已经不在了，可那碗面的味道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那不仅仅是一碗面，那是安稳，是寻常的日子，是他曾经以为再也回不去的人间烟火。
飞机朝着日出的方向平稳地飞行，那些血腥与算计都被厚厚的云层彻底隔绝在了身后。
前方是久违的光明，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