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坐回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护脑藤结构的示意图,心中冷笑。学术的竞争,他欢迎;商业的博弈,他也不惧。但这种鬼鬼祟祟、试图收买内部人员、窥探科研秘密的下作手段,实在令人不齿。这也从反面说明,他们的工作,真的触碰到了某些人的核心利益。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刘教授的号码。“刘教授,有件事,想跟您和学校保卫处通个气……”他将有人试图接触医院药师和可疑人员窥探的情况说了一遍。
刘教授在电话那头显然也很生气:“岂有此理!这是科研间谍行为!我马上跟学校保卫处和科技处报告!你们要加强防范,必要的话,可以报警!”
“暂时还没有确凿证据,我们先内部加强防范。给您打电话,是希望学校那边也能有所警惕,特别是小徐和咱们合作的数据、样品往来,要更加注意保密。”凌风道。
“放心,我明白。”刘教授郑重道。
挂了电话,凌风望向窗外。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峦渐渐隐入黑暗。但青山医院里,实验室、病房的灯光次第亮起,温暖而坚定。他知道,随着研究的深入和价值的显现,来自各方的关注和压力只会越来越大。有学术的,有商业的,甚至可能有更阴暗的。
但他和他的团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深山里懵懂摸索的草台班子。他们有了一定的科研积累,有可以依靠的合作网络,有逐渐清晰的科学目标,更有一种在逆境中锤炼出的、坚韧不拔的精神。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每揭开一层迷雾,每守护一个希望,这份事业就多一分重量,脚下的路,也就更坚实一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修改起那份即将在更高学术舞台上展示的报告。无论台下坐着的是赞赏的同行,还是别有用心的观察者,他都将用最扎实的数据和最清晰的逻辑,告诉所有人:护脑藤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守护这片土地上生命希望的努力,永不止息。
南国的初夏,空气中已浮动着湿热。那所知名大学校园绿树成荫,气派的国际会议中心里冷气充足,与窗外的闷热恍如两个世界。“天然产物与神经疾病国际前沿研讨会”的横幅下,各国学者云集,西装革履与休闲衬衫混杂,各种语言低声交谈,幻灯片切换的光影在人们专注的脸上明灭。
凌风坐在台下靠前的位置,身旁是刘教授派来“照应”他的那位博士后,姓吴,三十出头,干练沉稳。凌风今天穿着苏青临行前特意熨烫过的半新中山装,头发梳得整齐,神情平静,但手心微微有些汗湿。他即将登台,面对的是这个领域内真正的专家,其中不乏他曾在教科书和顶级期刊上仰望过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台下某个角落,很可能就坐着科锐公司的人,或者他们邀请的、带着特殊目的的“听众”。
主持人介绍:“下一位报告人,来自青山地区青山医院的凌风副主任医师。他将为我们报告他们团队在传统中药护脑藤现代化研究中取得的令人瞩目的进展。掌声欢迎!”
掌声中,凌风稳步走上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他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了鼓励的刘教授(他专程赶来了),看到了眼神探究的诸多陌生面孔,也看到了后排一个熟悉的身影——科锐公司的高总监,正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旁边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
凌风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精心准备的幻灯片。报告开始。
他没有用复杂的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从脑胶质瘤的临床困境和中医“髓海”理论讲起,展示了护脑藤的植株、提取流程,然后重点汇报了GbE-3活性组分的发现,及其在抗脑胶质瘤、神经病理性疼痛、阿尔茨海默病模型中的显着多靶点药效。他展示了清晰的动物行为学改善数据、初步的安全性评价结果,以及最关键的——那条新发现的信号通路线索。
“我们发现,GbE-3的作用,可能依赖于细胞内这条特定的激酶信号通路。”凌风切换幻灯片,展示了小徐做的抑制剂阻断实验和初步的siRNA敲低实验结果,数据虽然有限,但趋势明确,逻辑清晰,“当我们干扰这条通路时,GbE-3的促自噬和抗炎作用被显着削弱。这为我们理解GbE-3为何能多靶点、多疾病模型起效,提供了第一个可能的机制切入点。”
他特意提到了那篇已被国际期刊接收、即将发表的机制文章,以及正在申请中的、关于GbE-3神经保护新用途的专利。最后,他总结道:“我们的工作,始于临床问题,融汇了传统智慧与现代科学方法,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得益于与顶尖学术机构的真诚合作,一步步揭示了护脑藤,特别是GbE-3组分,在神经系统疾病治疗中的巨大潜力。当然,许多问题有待深入,机制需要阐明,临床转化道路漫长。但我们相信,这种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注重学科交叉的研究模式,或许能为从传统医学宝库中发掘新药,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
报告结束,掌声比开场时热烈了许多。提问环节,几位外国学者就GbE-3的化学纯度、动物模型与人类疾病的差异、以及那条信号通路的具体下游分子提出了专业问题。凌风一一作答,坦诚目前研究的局限,也清晰阐述了已有的证据和下一步计划。他的回答务实、严谨,赢得了不少点头。
“非常有趣的工作,凌医生。”一位头发花白的美国教授说道,“特别是你们将临床观察、传统医学理念和现代分子机制探索结合起来的思路。我很期待看到你们后续的完整机制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