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牵着马走在青石路上,小满跟在后面,脚步轻快。西街的风带着柴火味,吹得路旁晾晒的粗布来回摆动。她刚给王婆家的孩子看完病,那孩子吐出黑血块后总算能喘气了,老妇跪在地上连声道谢,递来一碗粗茶。她接过喝了半口,没推辞。这碗茶不值钱,但那份心意是真。
回程路上马走得慢,她脑子里还记着孩子的脉象。寒闭厥证不算罕见,可发作这么急,药里掺的东西怕不止一种。正想着,脑中忽然一震,像是有人敲了一下铜钟,嗡地响起来。
眼前浮出一道半透明的进度条,从九百九十八跳到一千,停住了。下一秒,进度条消失,一行字浮现出来:【经验值已达临界:1000\/1000】【等级提升!】【解锁技能:“鬼门十三针”——上古禁术,可通阴阳、醒魂魄、断经脉、活死人。使用需极精密指力与心神控制,误用则反噬自身。】
她猛地拉住缰绳,马儿停下,前蹄踩进一处浅水洼,溅起几点泥星。
鬼门十三针。
她在现代翻过一本残破医书,上面提过这个名字。说是古时有神医能用十三根针救活刚断气的人,也能让活人瞬间瘫软在地,看不出伤痕。后来这法子失传了,只留下几句口诀和几个穴位名。
她坐在马上没动,手指无意识地掐了掐掌心。不是疼,是有点麻,像有细流顺着指尖往上走。
“师父?”小满在后面喊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她收回手,继续往前走,“回去再说。”
回到医馆,她没进诊室,直接穿过院子进了密室。门一关,屋里只剩她一个人。银针盒放在桌上,她打开,取出最细的那根,对着灯看了会儿。针尖泛着冷光,像霜。
闭上眼,她试着去碰系统里的那道新技能。刚一触,脑子里就涌进一段画面:一个穿灰袍的老头站在一间破庙里,手里拿着十三根乌金针,一根根扎进面前铜人的不同位置。他嘴里念着:“一开天门,二通地户,三启命宫……”每念一句,针落下,铜人身上的光路就亮一分。最后第十三针扎进脚底涌泉穴,整个铜人突然抖了一下,仿佛要站起来。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知意睁开眼,额头已经出汗。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颤。这不是害怕,是身体在反应刚才那段记忆带来的压力。那种针法太精细了,差一点都会出事。
但她也清楚,这东西现在不能藏。
裴家不会善罢甘休。皇帝虽然下令彻查,可他们还有党羽,还有暗手。要是哪天派人强闯药库,云娘她们再练也挡不住真正的杀手。而她要是掌握一种能在不动刀的情况下制住对手的手段……
她抽出一张纸,开始默写那十三个穴位的位置。一边写一边核对,反复改了三次才停下。写完后盯着看了很久,又拿起针,在自己手臂上轻轻点了几处,试手感。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云娘。
“外面都安顿好了,女徒们今晚轮两班守药库。”云娘推门进来,见她脸色不对,“你是不是累着了?”
“没有。”江知意把纸折好塞进袖子里,“我刚想了个新法子,得试试。”
“什么法子?”
“你还记得我说过有些病要用特殊针法吗?”她抬头,“现在我知道怎么用了。”
云娘皱眉:“是不是太冒险?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江知意站起身,“你先去带她们练,我一会儿就出来。”
云娘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江知意重新坐下,从盒底翻出一套从未用过的乌纹针。这是她早些时候特意让人打造的,比普通银针更细,韧性更强。她把针排成一行,又让小满去取了一副猪脬和几条牛筋回来。
“师父,你要干啥?”小满抱着东西进来,好奇地凑近看。
“练针。”她说,“我要知道这些针能不能在不破皮的情况下穿透筋络。”
小满瞪大眼:“还能这么玩?”
“闭嘴,帮我看着。”她拿起一根针,对准猪脬表面缓缓推进。第一下用力稍重,针尖破了膜。她摇头,擦干净重新来。第二次放轻手劲,针尖贴着表面滑过。第三次,终于找到那个刚刚好能压进去却不破裂的力度。
她松了口气,继续试第二针、第三针。
小满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师父每次认真做事的时候,周围都不能吵。
试到第七根针时,她的手腕开始发酸。停下来甩了甩,又接着练。牛筋比猪脬难对付,弹性大,针容易打滑。她换了三种角度,最后发现斜四十五度刺入最稳。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外训练的声音也停了。云娘进来一趟,点了灯,又退出去。
江知意没停。她把十三根针按顺序摆好,闭眼回想老头的动作路线。然后睁开,一根一根扎进模拟材料里。前五针顺利,第六针扎到耳后风池穴时手抖了一下,针偏了半分。她立刻拔出来重扎。
第十针落在颈侧天柱穴,最难控。她屏住呼吸,慢慢推进,直到感觉到阻力消失,针尖完全进入预定深度。
成了。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衣服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一片。
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这次是小满。
“师父,云娘让我问你吃不吃晚饭。”
“不吃。”她说,“你去拿纸笔来,我要画几张图。”
小满应声跑出去。
她站起来活动肩膀,走到桌前铺开纸。一边画一边标注每个穴位的关键要点。画完一张,又画第二张。写着写着,忽然停笔。
她想起一件事。
这种针法不仅能救人,也能用来废人。只要手法到位,可以在不伤皮肤的情况下锁死对方经络,让他三天内动不了手脚。如果裴家真敢派高手来抢药方或破坏医馆,她完全可以用这招反制。
但她不能主动出手。一旦被人发现她用这种近乎禁术的手法对付别人,立刻就会被扣上“妖医”的帽子。
所以必须等。
等他们先动手,她才有理由反击。
小满把纸笔送来,她接过去继续写。写完最后一行,抬头对他说:“明天开始,加一项训练。”
“啥?”
“护师演练。”她说,“你们要练到能在黑暗里挡住冲向我的人。”
小满愣住:“为啥?”
“没有为啥。”她收起图纸,“你只管照做。”
小满还想问,看见她眼神就闭了嘴。他从小满进医馆那天就知道,师父平时爱笑爱闹,可一旦眼神冷下来,说明事情已经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
他点点头:“我这就去告诉云娘。”
江知意坐回灯下,拿起一根乌纹针,轻轻在指尖划了一下。没有破皮,只留下一道白痕。
她盯着那道痕迹,低声说:“不是我不仁,是你们逼我亮底牌。”
窗外,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拍在窗纸上发出轻响。
她没抬头,只是将针重新插回盒中,动作平稳。
屋外传来木棍碰撞的声音,是女徒们还在加练。她听了一会儿,起身走出密室。
云娘正在院子里纠正一个姑娘的动作:“手抬高!别往下垂!”
听见脚步声,云娘回头:“你出来了?”
“嗯。”她说,“明天开始,晚上多加一炷香的时间。”
“行。”云娘没问原因,直接应下。
江知意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叠病人留下的感谢纸条。有的写着“救命之恩永不敢忘”,有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她一张张看过,最后抽出最底下那张空白的,提笔写下四个字:**以针破局**。
笔尖顿了顿,她把纸折好,放进针盒底层。
灯影晃动,她抬起手,十三根乌纹针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她一根一根拿起,缓缓插入特制的软木板上,排列成特定形状。
最后一针落下时,门外传来小满的声音:“师父!西街老张说他孙子醒了,能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