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归途、星点与南太平洋的低语
春城郊外那家不起眼的私人旅社,成了林琛和阿雅返回港岛途中短暂却宝贵的喘息地。相较于西南深山和遗忘坟场的险恶,这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弥漫着一种慵懒而安稳的气息,尽管这安稳之下,依旧潜藏着林琛时刻警惕的暗流。
旅社房间内,窗帘紧闭。林琛盘膝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双眼微闭,全部心神都沉入系统空间,细致地“观察”着那个暗沉的金属箱。箱体冰冷死寂,表面的古老符文黯淡无光,曾经隐隐散发的宏大与悲怆气息如今微不可查,仿佛真的只是一块造型奇特的金属疙瘩。系统监测反馈的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时空凝滞力场仍在,但活跃度降至冰点;内部生物样本的生命信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维持在一种近乎“假死”的状态。
“不得已而为之……加速苏醒……”林琛回味着那道最后的意念。毫无疑问,“神骸”拥有极高的自主性和目的性,它不惜耗尽积累的力量出手,绝不仅仅是为了救他。它是在加速某个进程,而这个进程很可能与它自身的“苏醒”以及那扇“门”息息相关。这种不受控的、蕴藏着恐怖力量的“伙伴”,让林琛如鲠在喉。
他暂时将“神骸”的问题压下,注意力转移到那幅已与龙吟谷石壁信息部分融合的星引图上。羊皮卷轴在意识中展开,黯淡的宇宙背景上,星辰光点疏密有致,连接成复杂而玄奥的轨迹。代表“秩序”(他自己)和微弱“归墟”(陈浩)的光点在港岛位置隐约闪烁,而“守望者之骸”所在的“沉寂星域”则如同一团深沉的阴影,高悬于星图一角,坐标依旧被迷雾笼罩。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仔细扫过星图的其他区域。很快,他锁定了一个新的目标——一个位于“沉寂星域”与当前星图已知区域之间的、散发着独特波动的星点。这个星点的能量特征与“秩序”、“归墟”都不同,更加深邃、冰冷、浩瀚,带着一种……包容一切又埋葬一切的意味。星点旁边,用极其古老的文字标注着一个名称,经过林琛结合古卷和石壁信息的破译,其意为——
“归墟海眼”。
归墟?林琛心中一动。陈浩身上的“归墟”之力,是否与此地有关?这个“海眼”,是“归墟”之力的源头?还是另一个与之相关的关键节点?
更让他注意的是星图显示,“归墟海眼”星点与“沉寂星域”之间存在一条若隐若现、极其不稳定的能量连线。这或许意味着,通过“归墟海眼”,能够以某种方式更接近或影响“沉寂星域”?
他仔细测算星图与现实宇宙的对应关系。结合现有的世界地图和星图比例尺,再考虑不同维度空间可能存在的折叠与映射……最终,一个现实世界的大致区域浮现在他脑海中——南太平洋,靠近某条古老海沟的深海区域,一片在国际航海图上标注为“航行异常区”、充斥着混乱磁场和无法解释现象的海域。
看来,在尝试唤醒“守望者之骸”之前,这个“归墟海眼”很可能是必须探索甚至征服的前置地点。
退出冥想,林琛发现阿雅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就着台灯微弱的光线,用一把小银刀,在一块准备好的薄木片上,小心翼翼地刻画着。她神情专注,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与山林大地隐隐共鸣的“源”力——这是林琛在返回途中,开始引导她尝试掌握自身血脉中潜藏力量的初步成果。虽然还很稚嫩,无法用于实战,但至少让她对自身传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让她在面对超自然现象时,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累赘”。
木片上,逐渐浮现出简化版的、与星引图和龙吟谷石壁符号同源的纹路。她在尝试用这种方式,加深对古老传承的理解和记忆。
“有什么发现吗,林大哥?”察觉到林琛醒来,阿雅停下手中的刻画,抬起头问道。经过生死与共的旅程,她对林琛的称呼也从生疏的“林先生”变成了更亲近的“林大哥”。
林琛将关于“归墟海眼”和南太平洋的推测告诉了她,略去了过于复杂的天文对应计算。
“南太平洋?大海深处?”阿雅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本能的不安。对她这个生长于十万大山的女孩来说,浩瀚海洋是比外太空更加陌生和令人畏惧的存在。“那里……也会有‘守石人’或者类似的守护者吗?”
“不一定。”林琛摇头,“根据星图显示,‘归墟海眼’的能量性质非常特殊,可能与纯粹的‘归墟’之力相关,未必需要人驻守。但那里一定隐藏着重要的线索,甚至可能是另一把‘钥匙’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看着阿雅:“回到港岛后,我们需要尽快整合力量。探索深海,需要专业的设备、船只,甚至可能是潜艇,还需要应对恶劣海况和未知危险的能力。这些,单靠我们两个人远远不够。”
阿雅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我明白。我会尽快适应……适应山外的一切。”
第二天,两人继续踏上归程。他们更换了交通工具和身份,路线更加迂回,充分利用了阿雅对山林地形的熟悉和林琛的警觉,避开了所有可能被监控的交通枢纽。
途中,林琛开始有意识地训练阿雅。不仅仅是引导她熟悉体内那微弱的“源”力,更包括一些现代社会的常识、简单的格斗技巧、以及对危险的直觉培养。阿雅的学习能力很强,尤其是对能量和环境的感知方面,有着近乎天生的敏锐。在一次短暂休息时,她甚至成功地利用微弱的“源”力,引动了附近一小片区域的草木轻微摇曳,制造了一个迷惑性的视觉假象。虽然效果有限,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数日颠簸,港岛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繁华、拥挤、充满了现代都市的活力与浮躁,与西南的原始山林和遗忘坟场的死寂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们没有直接返回观塘的废弃货仓据点。林琛通过一个预先约定的、极其隐秘的加密通讯渠道(阿鬼建立的后备线路),向陈浩发送了一个简单的安全确认信号。
信号发出后,便是等待。林琛和阿雅隐藏在海边一处偏僻的废弃灯塔内,轮流警戒。
夜幕降临,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如同往常一样璀璨。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没有回复。
林琛的心微微下沉。港岛这边,出事了?
就在他考虑是否冒险启用另一个备用联系方式时,怀中的通讯器传来极其轻微的、特定频率的震动——回复来了!只有两个字:
【安全。老地方,小心尾巴。】
陈浩的风格,简短直接。“老地方”指的是他们最初在九龙城寨附近设立、后来被迫放弃的第一个据点附近的一个备用联络点。“小心尾巴”说明港岛这边的监视依然存在,甚至可能更加严密。
林琛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心丝毫未减。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紧张的阿雅。
“走吧,”他低声道,“我们回家了。但回家的路,可能也不太平。”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离开废弃灯塔,向着那片熟悉而又危机四伏的城寨区域潜行而去。
系统空间深处,那沉寂的金属箱,依旧冰冷。仿佛港岛的喧嚣与暗流,都与它无关。只有那微弱到极致的生命信号,如同深渊底部几乎熄灭的炭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极其缓慢地……复燃着微不足道的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