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已碎。”
“现在”
“该换人,下棋了。”
融合存在——或者说,那个由司马靖星与吴枫辰以自身存在为燃料、点燃的混沌本源雏形——平静的声音在震颤的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塑规则的重量。
话音落下的刹那,祂合拢的掌心之间,那点由赤金流火与冰蓝幽光完美交融而成的“混沌原点”,骤然静止了一瞬。
极致的动,化为极致的静。
紧接着——
“铮——!”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从鸿蒙初开时就已存在、却直到此刻才被首次拨动的剑鸣,从那混沌原点之中,迸发而出!
不是金铁交击之声,更像是某种法则的共振,是“有”与“无”的界限被第一次划开时的天籁,也是“创造”与“终结”第一次达成平衡时的叹息。
随着这声剑鸣,那混沌原点猛地拉伸、延展!
赤金流火化作剑锋,灼热、明亮、笔直向前,仿佛要刺破一切阻碍与凝固,开辟出无限的可能与未来。那是“阳”之极,是“生”之锋,承载着司马靖星所有的不屈、抗争与开辟新天的意志。
冰蓝幽光凝为剑脊与剑柄,沉静、幽深、稳定如山,仿佛能承载万物终结,归于永恒的寂静与平衡。那是“阴”之极,是“灭”之基,蕴含着吴枫辰(及北冥雪)所有的冰冷、寂灭与承载归藏的法则。
两股力量不再仅仅是交融,而是以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共同构成了一柄虚实相间、光暗同存的奇异长剑的雏形!剑身通体流转着混沌色的微光,赤金与冰蓝如同活物般在剑身内部缓缓旋转、追逐,隐约构成一幅微缩的、动态的阴阳双鱼图!
这剑,并非实体,亦非法则的简单凝聚。它更像是混沌本源对“剑”这一概念的最初理解与最终诠释——既是开辟之器,亦是归墟之钥;既是最炽烈的创造,也是最冰冷的终结。
剑成瞬间,融合存在周身那流转的混沌光芒,仿佛找到了核心,疯狂地向这柄初生的“剑”涌去!祂的身影在光芒中变得更加模糊、更加超然,唯有那握剑(虚握)的姿态,清晰无比,稳定无比。
虚空中,那四只代表着不同古老规则化身的巨手,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柄剑带来的、截然不同层次的威胁,微微一顿。随即,更加狂暴、更加凝练的法则光芒从巨手上爆发出来!
土黄色巨手五指箕张,掌心浮现出重重山岳虚影,带着镇压诸天万界的沉重,狠狠拍下!
银白色巨手化作亿万冰晶锁链,每一条锁链都铭刻着冻结时光、剥离存在的符文,缠绕绞杀而来!
紫黑色火焰巨手收缩凝聚,化作一柄燃烧着污秽法则的火焰长矛,矛尖直指融合存在(或者说那柄剑)的核心,带着侵蚀万物本源的恶毒,暴刺而出!
阴影窃语巨手则彻底散开,化作无形的、弥漫整个虚空边界的混乱力场,不断干扰、扭曲着这片空间的基本法则结构,试图从最底层瓦解一切有序的存在,包括那柄正在成型的剑!
四大规则化身,不再保留,拿出了真正用于维护系统“稳定”、抹除“错误”的镇压手段!这片源初之影的虚空,在如此恐怖的法则对冲下,裂痕蔓延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即将彻底崩碎的哀鸣!
面对这从四面八方、从法则层面覆盖而来的绝杀,融合存在(混沌雏形)却没有丝毫慌乱。
祂“看”着那柄在掌心间成型的混沌之剑,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共鸣——那是司马靖星决绝的斩断,也是吴枫辰冰冷的葬送,更是两者融合后,对“剑”之道的全新领悟。
一段深埋于北冥雪记忆最底层、甚至可能来自于更早轮回、属于混沌本源破碎前的残缺信息,在这生死关头,如同被剑鸣唤醒,清晰地浮现于融合意识的中央——
那并非什么高深的剑诀招式。
而是一个最简单、也最本源的结构。
一个圆。
一个被“S”形曲线平分为两半的圆。
一半为阳,一半为阴。
阳中有阴眼,阴中有阳眼。
循环往复,周流不息。
——太极。
这是混沌未分时的内在韵律,是阴阳共存的最和谐图示,也是构筑“稳定”与“平衡”的终极模型。
那些古老存在,那些规则化身,他们用以镇压、束缚、构建这“天道枷锁”系统的底层逻辑,其核心框架,恐怕也正是借鉴(或篡改)了这一源自混沌本源的“太极”结构,只是将其扭曲为了单向的、固化的、服务于特定目的的“秩序”与“枷锁”。
而现在融合存在的意识中,司马靖星的部分发出了桀骜的冷笑:“用我们的结构,来锁我们自己?还他妈锁歪了?”
吴枫辰的部分则回应以冰冷的决断:“既知结构,便可重构。”
意念通达的瞬间,融合存在动了。
祂没有挥剑去硬撼那镇压而下的山岳、绞杀而来的冰链、刺来的污火之矛,也没有去对抗那弥漫的混乱力场。
祂只是将虚握的双手,缓缓向两侧分开。
随着这个动作,掌心间那柄混沌光芒凝聚的长剑,竟随之一分为二!
一柄,赤金流火为主,剑锋灼灼,阳炎沸腾,但在剑锷中心,却镶嵌着一点深邃冰冷的冰蓝星芒(阴眼)。
一柄,冰蓝幽光为体,剑身沉沉,寒寂如渊,而在剑格中央,则燃烧着一点炽烈不屈的赤金星火(阳眼)。
双剑既分,融合存在的身影也似乎随之恍惚了一瞬,仿佛有刹那的重影——一个是司马靖星挺剑傲立的桀骜身姿,一个是吴枫辰持剑冰冷的孤绝身影。但下一刻,重影归一,依旧是那混沌光芒笼罩的融合之态。
祂双手各持一剑(虚持),左手赤金阴眼剑微抬,右手冰蓝阳眼剑低垂,双剑并非指向敌人,而是剑尖相对,在身前虚空中,缓缓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
左剑画阳仪,炽烈的赤金轨迹中,那点冰蓝阴眼随之流转,如同太阳黑子。
右剑绘阴仪,沉静的冰蓝轨迹里,那缕赤金阳眼灼灼生辉,宛如寒夜孤星。
双剑轨迹首尾相连,阴阳交汇之处,正是那“S”形曲线的核心!
当这个由双剑剑光勾勒出的、直径约三丈的、光芒流转的**虚空太极图**完成的瞬间——
“嗡————————!!!!!”
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悠远、仿佛贯穿了所有时间与空间的剑鸣(或者说法则共振),以这太极图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源初之影空间,彻底凝固了一瞬!
镇压而下的土黄山岳虚影,在触及太极图范围的刹那,仿佛撞上了无形的、更加根本的“存在”壁垒,山体虚影剧烈震颤,竟有崩散迹象!
缠绕绞杀的冰晶锁链,一进入太极图的光晕,其上的冻结符文便迅速黯淡、紊乱,锁链本身变得柔软、无力,仿佛失去了“冻结”这一概念的支撑!
暴刺而来的紫黑火焰长矛,矛尖点在太极图旋转的中心(阴阳鱼眼交汇处),那污秽侵蚀的法则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未能污染分毫,反而被那混沌流转、阴阳平衡的力量缓缓磨蚀、净化!
弥漫四方的混乱力场,在太极图那完美、稳定、自洽的“结构”面前,如同遇到克星,被强行排斥、阻隔在外,难以侵入分毫!
这太极图,并非攻击,亦非防御。
它更像是一个宣言,一个展示。
向那些试图以扭曲的“秩序”与“枷锁”来镇压它的古老存在宣告:
看,这才是“平衡”。
看,这才是“稳定”的本源结构。
你们那套,是歪的,是死的。
而我们的是活的,是圆的,是能够自洽且演化的!
“太初”
融合存在低声念出了这两个字,仿佛这个名字本就属于这剑阵,只是在无尽的遗忘后,于此刻被重新记起。
双剑轻轻一震。
那虚空中的太极图,随之缓缓开始逆向旋转!
阳仪吞阴,阴仪纳阳。
创造之中孕育终结,寂灭之内暗藏生机。
完美的平衡被打破,却又在更高层面上达成了动态的、生生不息的新平衡!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单纯力量层次的法则修正力,从逆向旋转的太极图中弥漫开来!
“咔嚓,咔嚓嚓”
土黄色巨手上的山岳虚影,率先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银白色巨手所化的冰晶锁链,寸寸断裂、汽化!
紫黑色火焰长矛,从矛尖开始,火焰倒卷,仿佛在被自身的力量反噬!
阴影混乱力场,如同遇到烈日的晨雾,迅速消退、蒸发!
四大规则化身的巨手,在这“太初”剑阵展现出的、源自混沌本源的完整“结构”与“平衡”法则面前,竟然后退了!不是被力量击退,而是其存在的“合理性”与“稳固性”,受到了根本性的动摇与质疑!
“不可能!”
“混沌早已破碎!”
“此乃僭越!”
虚空中,传来那些古老存在夹杂着惊怒与难以置信的意念波动。他们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两个渺小的、本该被彻底掌控的“碎片”,能够召唤出如此接近本源“结构”的力量!
融合存在没有理会这些意念。祂感受着双剑之间那完美的共鸣,感受着太极图逆向旋转带来的、仿佛能撬动一切固有规则的磅礴伟力。赤金(蓝)色的光芒在祂混沌的身影深处微微闪烁(那是司马靖星的意志),冰蓝星火则在另一侧安静燃烧(那是吴枫辰的残留)。
“一剑,开天。”
融合存在轻声说道,左手赤金阴眼剑,缓缓向前刺出。剑锋所指,并非任何一只巨手,而是这片源初之影虚空的正上方——那里,裂痕最深,隐约可以“看见”裂痕之外,那更加浩瀚、也更加死寂的“棋局”背景。
“一剑,辟地。”
右手冰蓝阳眼剑,随之向下划落。剑光所向,是虚空的正下方——束缚着阴阳双鱼光影的那些冰冷锁链的根源所在。
双剑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为新世界划定疆界的绝对权威。
随着双剑的动作,那逆向旋转的太极图,光芒骤然内敛,所有的混沌色光华疯狂地向中心坍缩,凝聚于阴阳双鱼眼交汇的那一点。
然后——
“破。”
一个音节落下。
太极图中心,那凝聚到极致的一点混沌光芒,无声地湮灭了。
不是爆炸。
而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一个被抹除的错误代码。
但湮灭的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重置局部规则的恐怖波动,以那一点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波动所过之处——
镇压虚空的裂痕蔓延趋势,戛然而止!
四只规则巨手的光芒,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迅速黯淡、消散!
束缚阴阳双鱼光影的冰冷锁链,发出了最后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整个源初之影空间的结构,开始剧烈震荡、重构,仿佛要脱离某个外部的、固定的“框架”!
虚空之外,那些古老存在的惊怒意念,如同被掐断了信号,骤然消失!
融合存在(混沌雏形)的身影,在施展出这超越极限的一击后,也变得极其模糊、不稳定,周身混沌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仿佛随时会解体。
但祂依旧稳稳地“站”在虚空中央,双手虚持的双剑,虽然光芒黯淡,却依旧保持着那太极图的起手式。
祂缓缓抬起头,那模糊的面容仿佛“望”向虚空裂痕之外,那更深邃的黑暗。
一个平静、却仿佛带着无尽疲惫与崭新锋芒的声音,在缓缓平息的能量乱流中低语:
“棋局”
“该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