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举必然伴随牺牲。韩非言及此处时,态度沉静,却字字透出决绝之意。
赵佾聆听至此,内心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未曾料到,韩兄志向竟至于此。”
“在下由衷敬佩。此事意义重大,请放心,我此次携来的随从,皆是对赵国忠贞不贰之士,对于此项使命,必抱视死如归之志。”
有些事,纵使他们此刻深思熟虑,未来图景依然朦胧不清。而如今的秦国,不仅军力强盛,更汇聚众多智谋之士。有此等人辅佐,加之野心未泯,对列国而言,危机丝毫未减。
因此,韩非此举,实为将来诸国留下一线生机。
试问当今之世,谁又能潜入秦廷,近侍秦王,获取真实情报?
昔日燕太子丹,与秦王曾有旧谊,甚至幼年共处,情分非浅,最终亦未能探得机密。
故众人面对当下局势,心中所感,无不相同。
李牧在一旁听着韩非子所言,心中亦是默然。对方说得没错,前线的将士们已坚守太久,始终驻守原地,然而秦国的真正动向至今无人能够确切掌握。这种不明朗的局面,对赵国军队而言,实属被动。
身为将军,他自然明白当前局势的严峻,内心也清楚种种隐患,但此刻却难以提出更有效的应对之策。
不过,李牧深知一点:唯有先洞察敌方的真实意图,才能在行动中掌握主动。若能如此,对赵国而言,无疑是一桩幸事。
而且,从韩非子此刻的态度来看,他早已抱定舍身赴死的决心。既然对方已做好最坏打算,那自己便无需再多加疑虑,更无必要心生迟疑。
更何况,韩非子所提及的诸多谋划,他们也都了然于心。倘若此事得以成功,对han国而言才是真正的转机;否则,han国恐将面临亡国之祸。
这对韩王而言,将是莫大的耻辱。
因此,谈及此处时,众人心中皆涌起复杂情绪。
但无论如何,对于如今的韩非子,他们是彻底信任的。
此类计划,终究需要一人潜入敌中作为内应。而具备如此智谋与胆识之人,实在难寻,更遑论再觅一位如韩非子这般才略过人者。
只是……让这样的人独自承担此等凶险,终究令人惋惜。
“那就有劳了。”
李牧思及此处,语气恭敬地向韩非子说道。
毕竟,他在战场上征战多年,一直期盼着手下的将士们终有一日能安然归乡,不必枉死于无谓之战。
如今此举,至少也算是一种救赎。
“无碍。”韩非子见赵佾与李牧对自己如此态度,心中也感安定。至少在此处,他并无后顾之忧。至于未来事态如何演变,已非他所能掌控。
“这二人武艺高强,既可在先生身处秦国时贴身护卫,日后若有紧急军情,亦会不惜性命赶回通报。”
赵佾与李牧互望一眼,随即为韩非子推荐了两名值得信赖的随从。
乱世之中,要培养出几名忠勇兼备之士实属不易。而今此事关系重大,这些心腹之人,赵佾本不愿轻易让他们涉险。但眼下形势紧迫,实在难觅更合适人选。
而他与李牧将军在此事上的想法一致。
毕竟同属一条战线,彼此知根知底。派去的人选,也是由李牧亲自挑选,一来确保忠诚可靠,二来也是为了与郭开等人有所区隔——若对方居心叵测,也需有防范之力。
既然二人面对韩非子时心意相通,且互相信任,那么诸多事务也就容易推进了。
“如此,便多谢二位了。其余细务,多说无益,今后便仰赖赵佾兄了。~”
韩非子目光扫过二人,察觉他们眼神冷峻,身上自有一股杀伐之气。
他对赵佾与李牧将军其人,心中早有判断,认为还算稳妥可靠,因而也愿意将此事托付于他们。
“我时间不多了。”
韩非子心想,既然人选已定,便当速行。此前韩王已遣使者向秦国传递讯息,对方那边必然也在计算时间节点。
他不愿在此刻节外生枝,横生变故。
“先生且慢。”
赵佾听闻韩非子即将离去,心中顿觉百感交集。
“赵兄,请讲。”
“实难启齿。在韩兄眼中,若你他日远去,我又该寻何人,方能继续与秦国周旋?”
“此事我也难有定论,只是心有所虑,唯恐日后朝中再无人可为我指点迷津。”
此时赵佾与韩非子谈及这些,语气间皆是出自肺腑。有些事,他虽略知门径,却不知如何施行;而真正的应对之道,终究因人而异。赵佾亦深知自身才具有限。
若真要独当一面,恐怕力有不逮,因此觅得一位良才,才是当务之急。
“昔日秦国何以崛起,这正是赵兄应当深思之处。然而眼下局势,尝试的余地本就不多。无论采取何种手段,欲达所愿,皆非易事。”
韩非子听完赵佾所言,不由得轻叹一声。
其实,他又何尝未想过这般境况?
只是时局已然如此,纵有心图谋,也难以施展。
既然对方诚心相询,韩非子便直言以告。至于之后如何践行,那便非他所能左右了。
“明白了,韩兄,此去一路珍重。”
赵佾听着对方临别之语,心中略有所悟。然而要再觅一位如韩非子般的人物,谈何容易。
尽管如此,至少已得些许启发。
“世子?您这是……”
此刻,李牧与赵佾伫立原地,望着韩非子策马远去的身影,蹄声渐远,尘土飞扬,心头却愈发沉重。
“我们终究得为国事早作筹谋。只是韩先生此去,恐有去无回,我心中甚是不安,眼前之事,实在艰难。”
赵佾低声叹息。纵然如今赵国有李牧将军镇守边疆,可未来呢?
他依旧忧心忡忡——这份忧虑,并非无的放矢。
“世子可是忧虑,日后六国合纵再难成势,无法伐秦?”
赵佾闻言,轻轻摆了摆手。
“将军功不可没,至少眼下尚能支撑。但赵国的将来,仍需有人担当。而这等大事,非我二人所能主宰。”
这番话,悄然落入李牧心中。
“如今虽有年轻俊才崭露头角,可与秦国相较,我仍难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