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课，你们听得进去吗？”成才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像石子投入死水，打破了沉默。
伍六一猛地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石子滚出去老远，撞在单杠架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他闷声道，声音里压着火星：
“听个屁！走到哪儿都能听到那帮家伙在背后瞎逼逼，阴魂不散！上课脑子里跟跑马灯似的，全是那些混账话，一个字都灌不进去！”他烦躁地抓了抓硬撅撅的短发，额头上血管清晰可见。
苏石低着头，用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老槐树粗糙的树皮，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嗯。而且……问老师问题，他们要么敷衍，要么就像没听见。好多知识点都模模糊糊的，越积越多。”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无力感。
孙玉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泛红，小声说：“还有人……背后说我们是灾星，说我们来了以后，班里都不安宁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委屈的颤音。
成才安静地听着，目光逐一扫过伙伴们写满困扰的脸，最后落在一直没说话的许三多身上：“三多，你呢？有没有觉得不自在？”
许三多正看着地上爬行的蚂蚁，闻言抬起头，眨了眨那双清澈却时常显得懵懂的眼睛，一脸困惑：“啊？有吗？我觉得老师讲课挺好的，板书也清楚。就是……就是有些题有点难，我还在琢磨呢。”他挠了挠头，完全没能理解此刻弥漫在同伴间的沉重氛围。
成才看着他这浑然天成的“屏蔽”能力，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似是无奈，又似是某种程度的羡慕。
但那丝波动很快消失，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语气沉稳而有力：“我知道，那些话，那些眼神，像针一样扎人。我都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但你们自己看看，这才半个月，你们的学习成了什么样子？再这样下去，我们辛辛苦苦考进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被这些闲言碎语打垮吗？”
伍六一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一直当缩头乌龟？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忍？那是下策。我们没必要把精力耗在这上面。”成才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钢，坚定而明亮，
“还记得我们之前私下聊过的想法吗？跳级。现在看来，这不只是追求进步，更是我们眼下最好的出路。换个全新的环境，离开这些是是非非，我们才能真正静下心来做我们该做的事——学习！”
苏石猛地抬起头，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跳级？可是……我们现在的成绩……”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最近几次并不理想的测验卷子，语气有些迟疑。
“我的成绩没问题，三多的基础也在稳步提升。”成才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关键在你们三个。把这段时间被影响、落下的知识点，用最短的时间补回来！
以我们当初能考进来的底子，只要心能静下来，肯下苦功，赶上去绝对不难！到了新的班级，没人认识我们，没人知道之前发生的破事，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孙玉还是有些犹豫，小声嗫嚅：“可是……跳级会不会太难了？学校……能同意吗？”
“难？”成才斩钉截铁，“难就更要试！周校长上次的话还记得吗？学校给凭本事求学的孩子机会！我们要做的，就是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证明我们有跳级的实力！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彻底跳出这个泥潭。否则，再这样耗下去，我们的心气散了，成绩垮了，那才真是完了！”
伍六一死死攥紧的拳头，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了，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眼神里的狂躁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行！成才，我听你的！不就是补课做题吗？老子拼了！大不了晚上不睡觉！总比在这儿天天受这窝囊气强！”
苏石和孙玉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光。苏石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好，我试试。”孙玉也用力抿了抿嘴唇，小声却坚定地说：“我……我也拼一次！”
成才看着伙伴们眼中重新凝聚起来的斗志，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他知道，前路绝不会轻松，但只要这五颗心还紧紧靠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用力，就没有跨不过去的沟坎。
夕阳的余晖奋力穿透层叠的槐树叶，在他们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庞上、肩膀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仿佛在为这个艰难而勇敢的决定，进行一场无声的加冕。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成才五人抱着厚厚的书本和习题集，钻进了教学楼最东头那间闲置已久的杂物室。
这里堆满了破损的旧课桌椅、废弃的体育器材，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尘埃和旧纸张的味道。
成才找出一块不知谁遗落的抹布，利索地擦干净一张还算完整的长条桌，“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每天放学后，至少两个小时。周末，全天。”
他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铺在桌上——那是他利用课余时间，精心为每个人梳理的知识点框架和补课计划。
“伍六一，你的数学强项在几何，空间感好，但代数的函数部分，特别是抽象概念和应用，落得有点多。这是基础题型汇编，从最简单的开始，每天三十道，必须搞懂每一步；
苏石，你的问题是英语语法体系混乱，词汇量不够熟练。这是我圈出来的高频考点和核心句型，每天背熟一组，配合两篇阅读理解，做完我帮你分析长难句；
孙玉，你的数学基础不牢，公式理解不透，应用生疏。什么都别想，先把课本上的每一个例题，从头到尾，自己独立演算一遍，确保完全理解，再做配套练习题，我一道一道给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