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落在江临渊身上，他的手指动了动。
剑胚还握在手里，剑身的铭文闪得越来越快。左臂的甲壳裂开一道缝，底下渗出暗红液体，顺着小臂流到手背。他没擦，只是把剑尖抬起来，对准空中那个半透明的身影。
元婴站在岩浆上方，双手开始结印。
黑雾从他掌心涌出，迅速扩散，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轮廓。那阵纹层层叠叠，像是一张不断收拢的网，朝江临渊和离火旗的方向压下来。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费力。
江临渊咬住后槽牙，把体内最后一丝灵气抽出来，灌进破甲锥。
锥子在他手中发烫，表面浮起细密的青色纹路。他没有多想，猛地将它掷出。
破甲锥划过长空，速度越来越快。缠绕其上的青帝诀灵气骤然暴涨，化作一条青龙，张口咆哮，直冲噬魂阵中心。青龙撞上黑雾的瞬间，阵纹崩裂数道，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锥体穿过裂缝，精准刺入元婴胸口。
“啊——！”
元婴发出一声惨叫，半透明的身体剧烈颤抖，胸口炸开一个血洞。黑气从伤口喷出，神识波动紊乱，结印的手指僵住。噬魂阵失去支撑，边缘开始崩解。
就在这时，实验楼残墙后一道紫光升起。
上官玥跃出掩体，双手握住雷陨剑柄，剑身雷光暴起。她一脚踏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剑锋直斩元婴头颅。
青龙余势未消，与雷光在一点交汇。
轰！
雷暴炸开，气浪掀飞四周碎石，地面裂缝再次扩大。元婴被冲击波正面击中，身体扭曲变形，悬浮的高度猛然下降。他抬手想挡，手臂却被雷电贯穿，发出焦糊味。
江临渊站在原地，右手垂下，指尖还在抽搐。他看着空中那一幕，喉咙发干。他知道这一下没结束，对方还没倒。
果然。
雷暴还未散尽，元婴残存的意志猛然一震。那根断裂又重组的噬魂锁从虚空中钻出，化作黑蛇，闪电般扑向高空中的上官玥。
锁链缠上她脖颈的瞬间，她脸色骤变，呼吸被掐断。雷陨剑光芒立刻黯淡，下坠之势加快。她在空中挣扎，手指抓向锁链，却无法挣脱。
江临渊瞳孔一缩。
他想冲过去，可双腿像灌了铅，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玥被拽向元婴方向，越离越远。
就在他准备拼着经脉尽断也要再冲一次时，胸口突然一热。
噬灵珠自行飞出，悬在他胸前。
珠子表面泛起微光，浮现出一串古老文字。那些字和雷陨剑上的铭文一模一样，排列顺序也相同。两件法宝之间产生共鸣，空气中响起低沉嗡鸣。
噬灵珠轻轻一震，释放出一股吸力。
那股力量不强，却正好作用在噬魂锁与上官玥接触的位置。锁链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缠绕的力度松了一瞬。上官玥趁机咳出一口血，反手用雷陨剑割向锁身，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挣脱出来，落地翻滚数圈才停下。
她趴在地上喘气，脖子上有深红勒痕，嘴唇发紫。
江临渊盯着噬灵珠，脑子里闪过什么，但来不及细想。他转头看向元婴。
对方已经落地，站在岩浆边缘，一只手按在胸口血洞上。黑气不断从伤口溢出，又被强行压回去。他的身形不再稳定，边缘有些模糊，像是随时会溃散。
但他还在动。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江临渊，声音沙哑：“你……不该活着。”
江临渊没说话。他慢慢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剑胚。剑身嗡鸣，铭文依旧闪亮。他把剑横在身前，左手撑住剑脊，让自己站稳。
左臂的甲壳又开始蠕动，裂缝中露出新的组织，颜色更深，质地更硬。他感觉那条胳膊已经不像自己的了，但还能控制。
远处，上官玥撑着雷陨剑站起来。她看了江临渊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说话，但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元婴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冷哼一声，再次抬手。这一次，他不再结印，而是直接撕开胸口的皮肉，将一只手掌探入体内。
下一秒，他抽出一根黑色骨刺，长约三尺，表面布满血纹。
他把骨刺握在手中，轻轻一抖。骨刺发出尖锐鸣响，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地上的岩浆开始翻滚，裂缝中冒出大量蒸汽。
江临渊握紧剑胚，脚下一步步向前。
每走一步，左臂的异样感就越强。甲壳延伸到了肩部，皮肤下的骨骼发出轻微摩擦声。他不管这些，继续前进。
上官玥也动了。她绕到侧翼，雷陨剑贴地拖行，剑尖与地面摩擦出一串火花。
元婴站在原地，手持骨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突然，他将骨刺往地上一插。
一圈黑色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硬化成漆黑岩石，裂缝中的岩浆被逼退。他的伤势似乎在恢复，气息逐渐回升。
江临渊停下脚步。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把剑胚插进地面，双手握住破甲锥的尾端，将全身剩下的力气全部注入其中。青帝诀最后一次运转，灵气沿着经脉疯狂涌向锥体。
破甲锥通体发青，尖端凝聚出一点寒芒。
他抬手，将锥子再次掷出。
这一次，锥体飞行的速度更快，轨迹更直。途中没有化作青龙，而是保持原形，像一颗穿透一切的钉子，直取元婴咽喉。
元婴反应极快，拔起骨刺横挡。
铛！
金属撞击声刺耳响起。破甲锥被骨刺挡住，停在距离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锥尖与骨刺接触点火花四溅，两人僵持不下。
江临渊站在原地，双手空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这一击没能命中。
但他也没指望单靠这一下就能赢。
他真正等待的，是那个时机。
就在破甲锥与骨刺相抵的瞬间，上官玥动了。
她从侧面突进，雷陨剑高举过头，全身灵气爆发。剑身雷光暴涨，照亮整片废墟。她一脚踏在硬化地面上，借力跃起，剑锋直劈元婴后脑。
元婴察觉到背后威胁，想回头，却被破甲锥压制住动作。他只能扭身，用骨刺末端去格挡。
咔！
雷陨剑斩中骨刺中部，发出清脆断裂声。三尺骨刺断成两截，元婴闷哼一声，身形晃动。
上官玥落地，立即转身，第二剑紧随而至。
这一剑没有劈下，而是横扫，剑刃贴着元婴腰部划过。雷光侵入体内，引爆残留的噬魂阵残余能量。
元婴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黑血。他低头看向腰间，那里出现了一道焦黑裂口，正冒着青烟。
江临渊抓住机会，冲上前一把抓住破甲锥，用力拔出。
他没有停留，转身将锥子收回腰间。同时伸手一招，噬灵珠飞回他手中。
他抬头看向元婴。
对方站在原地，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扶着半截骨刺。他的身形比刚才更加透明，边缘已经开始消散。
但他还没有倒。
江临渊知道，只要他还站着，战斗就没有结束。
他把手伸进背包侧袋，摸出那半截燃烧过的香。香身冰凉，没有任何反应。他把它放回去，握住了剑胚。
上官玥走到他身边，雷陨剑拄地，呼吸仍未平复。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仅存的敌人。
元婴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忽然笑了。
他张开嘴，吐出一团黑雾。那雾气不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一张人脸，五官分明，眼神阴冷。
“此局未终。”那人脸开口，声音与元婴不同，更低沉，更古老。
江临渊握剑的手紧了紧。
上官玥抬起雷陨剑，剑尖对准那张脸。
人脸缓缓闭眼，下一瞬，元婴的身体炸成无数黑点，四散消失。
风停了。
实验楼前一片死寂。
江临渊站在原地，左手甲壳完全覆盖到肩膀，皮肤下传来细微的蠕动声。他低头看手，发现指甲边缘正在变硬，泛出紫黑色光泽。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控制。
远处，上官玥慢慢蹲下，用手撑住膝盖。她的脖子还在痛，呼吸有点困难。但她抬头看向江临渊，说了两个字：
“没事了？”
江临渊没回答。
他盯着元婴消失的地方，眉头皱起。
他感觉不到胜利，只有一种更深的压迫正在逼近。
他的背包侧袋突然震动了一下。
那半截香，从里面滑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