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晚风带着梧桐叶的清香,掠过市体育馆的露天球场,掀起林砚额前的碎发。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运动发带,指尖触到的布料还带着白日训练的余温。不远处的路灯投下暖黄色的光晕,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斑驳的塑胶地面上,像极了他们总是紧紧靠在一起的球队阵型。
训练队员们的喧闹声早已消散在街角,最后一批队员离开时喊的“砚哥明天见”还隐约在耳边回响。操场上只剩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规律而沉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是小宇正单手拍着球,膝盖微屈,时不时做出几个假动作,篮球在他掌心灵活得像有了生命。
“歇会儿吧,手腕都快肿了。”林砚拍了拍身旁的长椅,递过去一瓶拧开的运动饮料。小宇嘿嘿一笑,利落地收球起跳,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空心入网,落地时还不忘顺势做了个庆祝的手势。“砚哥你看,我这后仰跳投是不是越来越有样了?上次和三中比赛,就靠这招绝杀的!”
赵磊在一旁翻着手机里的相册,闻言凑过来展示屏幕:“别臭美了,看看你当时摔得多惨。”照片里,小宇跪在地上,膝盖渗着血,却高举着篮球笑得张扬,林砚和赵磊一左一右扶着他,三个人的脸上都沾着汗水和灰尘,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次你韧带拉伤,硬是坚持打完了加时赛,下场就被教练骂哭了吧?”赵磊故意逗他。
小宇的耳朵瞬间红了,抢过手机揣进兜里:“那不是着急赢嘛!再说当时砚哥一直在旁边喊‘稳住’,我就觉得浑身是劲。”他转头看向林砚,语气认真起来,“说真的砚哥,你刚加入球队的时候,虽然技术好,但总一个人闷头打,记得第一次队内对抗赛,你连传球都不肯给我。”
林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尖摩挲着饮料瓶的纹路,眼底泛起些许怀念。“刚加入球队的时候,我确实挺拧的。那时候我刚转来,对队友都不熟悉,总担心拖大家后腿,反而不敢配合。”他想起第一次训练结束后,自己躲在器材室擦球,赵磊抱着一堆绷带走进来,没说话就往他手里塞了瓶云南白药,“尤其是有次我崴了脚,是赵磊背我去的医务室,小宇你还逃课帮我抄了训练笔记,这些我都记着呢。”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咱们都是队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刚加入球队的时候,我投篮姿势总跑偏,是教练带着大家陪我练到天黑;快攻的时候我总漏人,是赵磊在场上一次次提醒我站位;还有上次省赛,我最后一个罚球没进,是你们围着我说‘没事,还有机会’。要是没有大家,我根本不可能走到现在。”
“没错!篮球是一项团队运动,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相扶持。”赵磊重重地拍了下长椅,震得上面的空水瓶轻轻晃动。他是球队的队长,肩膀总是挺得笔直,此刻却难得地露出些感性的神色,“我永远记得去年冬天的选拔赛,咱们队差点被淘汰。当时小宇发着高烧还坚持上场,林砚带着伤打满全场,最后我们三个靠着配合打了个反超,那场球结束后,咱们在雪地里抱在一起哭,现在想起来还热血沸腾。”
小宇用力点头,伸手勾住两人的肩膀,将脑袋靠在林砚的肩上:“那次我烧得都看不清篮筐了,全凭砚哥喊的方位传球。赵队你最后那个三分球,我现在都能背出角度——45度角,离三分线还有半步,出手的时候风正好从左边吹过来。”
篮球再次被抛起,在路灯下划出一道银亮的轨迹。林砚看着空中的篮球,忽然说道:“下个月的市联赛,三中肯定会拿出全力,他们的中锋比我们高十公分,篮板球是个难题。”赵磊立刻接话:“我已经查过他的资料了,他下盘不稳,到时候小宇你负责绕前防守,林砚补位,我来抢篮板。”
“没问题!”小宇拍着胸脯保证,“我这几天再加练一下速度,保证让他连球都摸不到。”三人相视一笑,空气中满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从刚入队时的生疏磨合,到如今一个眼神就能领会的配合;从输球后的互相安慰,到赢球时的共同狂欢,篮球早已不是单纯的运动,而是将三个性格迥异的少年紧紧联结在一起的纽带。
赵磊望着远处的球场网,语气坚定:“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我们一起面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未来咱们还要一起打省赛、打全国赛,说不定以后还能进职业队。”林砚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曾经只是个怕拖后腿的转学生,如今却敢和队友们一起憧憬未来;小宇则攥紧了拳头,曾经那个爱冲动的毛头小子,也在团队的温暖中学会了责任与担当。
晚风再次吹过,带着更深的凉意,却吹不散三人心中的温暖。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渐渐停了,林砚将球抱在怀里,赵磊和小宇一左一右靠过来,三人的影子在灯光下紧紧依偎。他们知道,未来的赛场上还会有无数次摔倒与挑战,还会遇到更强的对手和更艰难的困境,但只要转头就能看到彼此的身影,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夕阳的金辉透过训练馆巨大的落地窗,像被精心切割过的绸缎,斜斜铺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将林砚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与场边散落的篮球、战术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织成一幅温暖而充满力量的画面。空气中还残留着汗水与运动饮料混合的味道,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才训练时队友们的呐喊、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以及教练吹哨时的尖锐声响——但此刻,一切都归于沉静,只剩窗外归鸟的轻啼,和远处街道渐起的喧嚣。
林砚缓缓站起身,右手下意识地按了按酸痛的腰腹,左手轻轻拍了拍运动裤上沾着的细微灰尘。指尖划过布料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裤缝处因长期训练磨出的毛边——那是无数个日夜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摔倒又爬起的痕迹。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正在收拾装备的队友们:赵磊正弯腰帮小宇系紧松动的护膝,嘴里还念叨着“下次训练前自己检查,别总让人操心”;小宇则吐着舌头,顺手把一瓶冰镇矿泉水塞进赵磊手里;替补席上的队友们正围在一起,对着战术板争论着刚才攻防演练时的细节,脸上满是不服输的认真。
一股温热的力量从心底涌起,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训练后的疲惫。林砚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她想起三年前刚加入这支球队时的模样——那时的她站在偌大的训练馆里,连运球都不敢抬头,是赵磊把她拉到一边,一遍遍地教她如何用眼角余光观察队友位置;是小宇在她投篮连续不进、蹲在角落沮丧时,把篮球塞回她手里,喊着“再来一次,你肯定能进”。如今,曾经那个怯懦的女孩,已经能在队内对抗赛中扛起进攻大旗,能在关键时刻稳稳投中绝杀球。
她的目光落在训练馆墙壁上悬挂的“全力以赴”四个大字上,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下个月的国际篮球邀请赛,参赛名单就贴在旁边的公告栏里,鲜红的字体印着她和队友们的名字,也印着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球队的名号:美国的梦之队、西班牙的皇家马德里队、澳大利亚的袋鼠军团……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篮球领域的巅峰实力,每一个对手都拥有着令人惊叹的技术和战术素养。曾经只在电视上看到的球队,如今即将成为站在同一块球场上的对手,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林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坚定。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对手强大而退缩的女孩了。她记得赵磊曾说过:“真正的强者,不是从不害怕,而是即使害怕,也会咬着牙冲上去。”她更记得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誓言:“要站在最高的球场上,让全世界看到我的光芒。”这份底气,来自于每天清晨五点就亮起灯光的训练馆,来自于教练用沙哑的声音反复讲解的战术,更来自于身边这些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队友——他们是战友,是家人,是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能一起扛过去的依靠。
恍惚间,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球场画面,如同电影镜头般在眼前缓缓闪过。那是她七岁时在老家的黑白电视里看到的NbA赛场:灯光璀璨,观众席上掌声雷动,球员们穿着鲜艳的球衣在球场上飞驰,每一个扣篮、每一次精准传球都让她看得热血沸腾,那时她就攥着小拳头,对妈妈说“我以后也要去这样的球场打球”;那是赵磊曾经挥洒汗水的老城区街头球场: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篮筐上的网早已磨烂,可每到傍晚,赵磊就会带着篮球去那里,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少年打对抗赛,直到路灯亮起,汗水浸透衣衫,他说“这里的每一块水泥地,都记着我的梦想”;那是小宇为之奋斗的校园球场:塑胶地面上画着清晰的三分线,场边围着加油的同学,小宇在高中联赛的决赛中,用一记压哨三分绝杀对手,那一刻,他抱着篮球在球场上狂奔,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