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色里往前冲，楚家老宅的吵嚷声早被甩没影了。陆沉舟攥着手机，林薇刚说的话像块硬石头砸进心里，搅得他没法平静。
“夜枭”的目标是林薇爸林国栋多年前丢的东西？这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本来以为就是盯着楚家那堆腐败烂事，现在看来水深得很，说不定还勾着几十年前的旧恩怨。
“薇薇，你能确定吗？林叔知道这事不？”陆沉舟声音压得低，眼睛扫过后视镜，没看见跟着的车才松了点劲。
“说不好……我哥熬了两宿才扒开点加密信息的边角，指向根本不明确。但我爸他……”林薇的声音裹着慌，“我刚问他的时候，他先是一口否认，后来又含糊着打岔，只说都是老黄历了，让我别瞎掺和，好好上班……”
这不对劲的反应倒让林澈的情报更靠谱了。平时温吞的大学教授林国栋，看样子也藏着没人知道的过去。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有线索没？”陆沉舟追问。
“没半点具体的。我哥还在跟‘夜枭’的防火墙死磕，进度慢得很。”林薇顿了顿，语气忽然硬起来，“沉舟，我爸肯定知道内情，他是怕了。我必须问清楚，这事说不定跟你的安全挂钩。”
陆沉舟默了几秒。林薇说得对，要是“夜枭”真盯着林国栋那档子事，林薇是他女儿，自己又跟林薇走得近，俩人情非得已都得卷进去。
“行，你去问，但别硬来，先顾着自己。我这边拿到真账本了，正往军区赶。等分析结果出来，咱们再碰面说。”
挂了电话，陆沉舟往椅背上一靠，指腹按在突突跳的太阳穴上。累得像被抽了力气，脑子却清醒得过分。真账本、“夜枭”、林国栋的旧事……几条线缠在一起，织成张更大更险的网。
等回到军区秘密据点，天边已经泛白了。高远带着几个核心技术人员早等在那儿，脚边还堆着没拆的速食盒。
“首长！”高远抢步迎上来，看见他毫发无损，紧绷的肩膀才塌下去。
“东西在这儿。”陆沉舟把证据袋塞给技术负责人，“马上做数据恢复和内容分析，我要知道这里面记着哪些人的名字！”
“是！”
技术团队立刻忙起来，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陆沉舟跟着高远进了隔壁临时指挥室，墙上的电子屏幕亮得晃眼。
“楚家那边怎么样了？”陆沉舟问。
“乱成马蜂窝了。”高远脸上透着点解气，“楚宏飞听说老宅让人摸进去，保险柜还让人撬了，当场就瘫在沙发上。现在楚家上上下下跟炸了锅似的，估摸着正疯了似的联系背后的靠山。”
“让他们闹。等账本内容一出来，看谁还敢护着他们。”陆沉舟眼神冷得像冰。王闯的血不能白流。
等数据恢复的时间磨人得很。陆沉舟逼着自己靠在椅子上歇会儿，可脑子里全是炼油厂的烟味、王闯咽气前盯着他的眼神，还有林薇电话里发慌的声音，根本静不下来。
过了三四个小时，技术负责人攥着几张打印纸进来了，脸绷得紧紧的。
“首长，初步结果出来了。”他把纸往桌上一放，“硬盘里大多是楚家这些年靠码头搞非法交易、送好处的明细，金额大得吓人，牵连的人……比咱们预想的多，级别也高得离谱。”
陆沉舟拿起纸快速扫着上面的名字和职务，越看脸色越沉。名单里几乎全是关键部门的实权人物，有两个名字甚至让他指尖都顿了顿——级别高到超乎他的预估。楚家背后的保护伞，远比他想的要硬。
这哪是普通的腐败案，分明是颗能炸出大地震的炸弹。
“备份做好了吗？原始证据必须封死了保管！”陆沉舟放下纸，声音沉得像敲在铁板上。
“已经按最高保密等级处理了。”
“好。”陆沉舟站起身拍了拍高远的肩，“你在这儿盯着，务必保证数据和证据安全。我去见刘将军。”
这份名单牵扯太广，根本不是他能拍板处理的，必须立刻往上汇报。
刚要抬脚出门，裤兜里的私人手机震了一下，是林薇的号码。他赶紧接起来。
“沉舟，”林薇的声音发颤，像是憋着股大情绪，“我问出来了……我爸他……他承认了。”
陆沉舟脚步猛地停住：“承认什么了？”
“很多年前他参与过一个国家级的古文物溯源项目，当时负责保管一批刚追回来的战国竹简。里头有片特别的，上面刻的不是普通文字，是种特别复杂的加密符号，有人说可能记着某个消失古国的藏宝地点，或者……某种古代特殊技术的线索。”
林薇深吸了口气，接着说：“结果研究着研究着，那片最关键的主简，连带着他凭记忆画的部分译文草稿，在一次看着像意外的入室盗窃里丢了。上面查下来说是他保管不当，给了处分，项目也停了。他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文物失窃……”
“所以‘夜枭’找的是那片竹简？”陆沉舟皱紧眉。一片老竹简，怎么会引来国际雇佣兵？
“不只是竹简！”林薇的声音里掺着惊，“我爸说他后来私下琢磨过那加密符号，发现那复杂度比现在的密码学还高，而且……跟他几年前偶然接触过的、军方一个早就停了的绝密信息编码项目，看着莫名地像！他怀疑那竹简上记的不只是历史旧事，说不定是古代人掌握的、能威胁到现在安全的东西！”
“他不敢声张，这事就一直埋在心里。直到我刚才提了‘夜枭’，他才突然想起当年查盗窃案时，好像听人提过这个组织的名字，只是当时没当回事……”
陆沉舟的心往下沉。一片可能藏着古代特殊技术的战国竹简，勾着国际雇佣兵，甚至还可能跟军方绝密项目沾边……这事的严重程度，一下就往上窜了好几个档。
“你爸现在在哪儿？安全吗？”陆沉舟赶紧问。
“在家呢，我已经让我哥派人暗中盯着了。”林薇的声音又慌了几分，“但沉舟，还有个事……我爸说当年他偷偷凭着记忆，拓了部分竹简符号，还写了注释，藏在书房一本旧字典里。他刚才去找……发现没了！”
“没了？”陆沉舟眼神骤然一厉。
“嗯！他说前几天整理书房的时候还在！现在没了，他怀疑……是让人拿走了！”
谁拿的？什么时候拿的？是“夜枭”的人，还是其他也在找竹简的势力？
陆沉舟突然想起炼油厂车间里那个蒙面人——身手利落，当时明明能拦着他，却没下死手，也没抢账本，更像在试探什么，或者确认什么。
一个吓人的念头冒出来：那个蒙面人背后的势力，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没盯着楚家的账本，也没盯着他陆沉舟。他们潜进楚家，会不会也是在找那片竹简或者相关的线索？毕竟楚家势力大，黑白两道都沾，最有可能接触到这种来路不明的“古董”。
而他和林薇，不过是因为查楚家，阴差阳错踩进了这围绕着老竹简的、更危险的旋涡里！
“薇薇，”陆沉舟的声音沉得像灌了铅，“告诉你爸，最近别出门，多留点心眼。你也一样。这事比咱们想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攥着的账本名单，纸页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一边是能扳倒庞大腐败网络的铁证，一边是勾着古老秘密和国际势力的未知危险。
两条毫不相干的线，偏偏在这时候拧在了一起。
他必须马上做决定：是先集中精力处理账本，还是分神去查竹简的下落？不管选哪条路，都藏着无法预料的风险。
更让人揪心的是，拿走林国栋注释资料的神秘人，现在在哪儿？到底是哪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