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会想到神仙这种无所不能的生物。
期盼祂能救苦救难，解决自己所有不如意。
但陆鸣不是神仙，他很清楚自己媳妇也不是，只有那在梦里显现的田地，能和神仙产生些许关联。
可是那地里长得出粮食，也会有庄稼秸秆当做柴火，却没有灵丹妙药，解除疾病。
若是有，他自己早就下床健步如飞，眼睛也早就恢复，能看清媳妇了。
他媳妇更不会走了半天山路，便风寒入体，发热大半天，现在都还在吃药。
尽管他反复向周围人解释，山神没有赐予他这个能力，他自己和媳妇都还在吃药看病，他也是来看诊的，但走投无路的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只拉着他不住流泪。
期盼这位得神仙恩赐的小伙子，能得到山神爷再度垂怜，拥有治病救人的能力。
………………
这些事是天快黑时，陆鸣回来说的。
云澈只是扶着下巴坐在灶膛前，静静看膛里的火焰跳动。
书到用时方恨少，百无一用大学生。
你问我学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学了什么？
他生命的最后时光是在病痛中度过的，脑子里只有时不时浮现的痛苦和吃药，很多知识回忆起来，在这个世界都是用不上的。
还不如蜂窝煤实用。
即便是蜂窝煤，他也不敢确定现在的比例就是对的，说不定还要再试一回。
医药方面的知识，仔细想想，应该能琢磨出些东西，帮助现在的医学水平进步。
但迅哥说过：学医救不了……！
现在的连云峰对比外面，医疗条件已经算不错了，再加医疗点的意义不大。
所以云澈不打算给医疗加点：“山神爷给不给都是他老人家的意思，确实没有要什么有什么的道理，真要是予取予求，咱们早就求好了，明天去庙里替他们拜拜，尽尽心意就是。”
窗外暮色朦胧，寒气逼人。
灶膛中的火焰不止煮熟了食物，也温暖着房间里的人。
光线昏暗，除了灶台前有些光芒，其余地方都在隐隐被黑暗吞没，王婶的眼皮都快抽筋了，也没把云澈的思绪拉回来，让他看看身边陆小哥的脸色。
按一般夫妻相处，男人回家了，不说立刻迎上去嘘寒问暖，交流完生活琐事，也该关心一二。
更何况陆小哥主要目的是去看诊这种事。
云澈竟然给忘了，聊过外人之后，还记着让明天去别人拜拜，丝毫没想起陆小哥。
明明和自己闲聊磕牙的时候，说起宅斗争宠理论一套一套的，可有点子了。
到他自己身上，他竟然连基本的嘘寒问暖都忘了。
也难怪，谁让他是个男娃。
要是小姑娘，恐怕根本不用自己使眼色。
陆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媳妇问自己看诊情况，只能把绷直的唇角抿了抿，自己开口：“媳妇，你衣服的颜色太暗了，不好看，等集市开了，再给你扯几尺鲜亮的吧？”
云澈闻言看向自己衣袖，这是陆老太给他的衣服，棉布厚实，针脚细密，里头絮的棉花也是新的，穿着挺暖和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颜色。
不过山里人都这样，不讲究颜色，除非是让人忌讳的死白色、麻布之类的。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衣服有问题：“不都这样的吗？这还是娘舍不得穿的呢，再做也给娘做一身。”
王婶看陆鸣唇角的笑僵住，忍不住插话惊喜道：“陆小哥能看清阿溪的衣服了？”
云澈闻言歪了歪头，这才仔细打量陆鸣。
不过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陆鸣的眼睛水亮透明，折射着跳动的火焰。
“是药棚的墨老大夫亲自出手，帮我了几扎针，现在时不时能看清一阵，模糊一阵。”
陆鸣语气欢快，望向云澈的眼神像只讨食的大狗。
“原来是老大夫出手了，难怪，听说他脾气不好，平时都是几个徒弟帮忙看病，能出手帮陆小哥针灸，也是运气了。”
王婶笑着看向云澈，她适时的捧场也让云澈回过神来，明白了陆鸣的意思。
能看清了……
只是在高清和模糊中跳转……
云澈下意识低头，注意隐藏微微凸起的喉结，他是男人这件事最好由他主动对陆鸣坦白，而非陆鸣发现。
今晚或许就是个好时机，只不过王婶……
他发烧的那晚陆鸣守了大半夜，被陆鸣搞得心慌时就冲动的想坦白了事，但最终选择把人进梦境躲避。
事后冷静下来，觉得要避开王婶这个帮他擦身体换衣服的人。
否则陆鸣猛然发现被欺骗，碍于各种原因不能伤害自己，正庆幸没人知道，再想起王婶在隔壁，早就知道他抱着个男人当媳妇……
心念急转，云澈换了笑脸，亲昵又甜蜜：“这是好事，之前你就说快好了，这回有老大夫出手帮你，应该会好的很快，最好是大哥他们回来你也刚好能恢复，也能给家里报个喜。”
温情脉脉的明媚笑脸在眼前一亮，又很快模糊，陆鸣连眨了几次眼都没再清晰，心里不免遗憾。
但听见媳妇如仙乐般动听的声音透着喜悦，他又觉得满足。
“嗯，我尽量，老大夫说让我多活动活动，没事就去跟着寨里兄弟操练，有利于眼睛恢复，我明天就不在家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因为化雪的原因，道路变得泥泞，外面劫粮回来的人行动迟缓，比预定时间要慢一些。
这两天寨上也忙着分发药材和粮食，还筹备山神庙，忙得不可开交。
即便如此，寨里还保持着青壮们操练。
这让云澈对这个寨子的构架更加好奇。
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三人说笑着点了油灯，把桌子搬进厨房吃饭。
吃罢饭陆鸣又烧了热水，殷勤地端到床边给云澈泡脚，看的王婶咂舌。
虽说普通百姓对女子身体露出些不当回事，但这是脚啊……
而且是男人给“女人”洗脚……
“从前我在床上不能动弹，阿溪也都是这么伺候我的，现在她身子没好透，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陆鸣脸颊微红，对着探头出来看的王婶解释一句。
王婶讪笑，默默缩回身子。
云澈更是尴尬不已，雪白的双脚脚趾向下扣紧：大哥，这不一样啊！
我拿你当老板而已……
你这是对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