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门合拢的瞬间，李冰的手还僵在半空。香袋贴着腰腹，像一块烙铁压着皮肉。她靠在车厢角落，吞天葫的余温还在皮肤上跳动，可体内经络却空得发虚，连指尖都泛不出一丝光。
“别回头。”凌云的声音低而稳，“他们不会停。”
她没应，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地铁晃了两下，加速驶出站台。窗外光影飞掠，映得她脸色发青。呼吸越来越浅，腿像是灌了铅，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
到站铃响。车门打开，人群涌出。她扶着扶手站起来，脚步一软，差点跪下去。
站台上站着一个人。
白云飞。
他站在出口通道口，肩头那道伤渗着血，衣服湿了一片，脸色比她还白。可他没追车，也没喊她，只是抬眼看了过来，点了点头。
李冰咬牙撑住身体，一步步走过去。两人一句话没说，转身拐进旁边的小巷。巷子窄，堆着垃圾桶，头顶电线交错，隔几步就有一个监控探头。
“他们分了五队。”白云飞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玄铁雄亲自带队，另外四组从不同方向包抄，想把我们逼进死角。”
李冰喘着气，手按在墙上稳住身形：“你怎么……提前到了？”
“绕的地面。”他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坐到底。他们在地铁各站都布了人，我只能提前卡位置。”
她点点头，没再问。再开口只会耗力气。
两人贴着墙根往前走，脚步放轻。前方巷口透出街道的光，车流声隐约传来。刚拐出去，李冰忽然一顿。
吞天葫又热了。
不是剧烈发烫，而是持续地、缓慢地升温，像有股热流在它内部循环。
“有人在搜查。”凌云在意识里说，“两个方向，正沿着街面扫过来，用的是内劲感知法。”
白云飞也察觉到了。他伸手将李冰往身后一挡，自己侧身贴在墙边，目光锁住街角。
远处，两个黑衣人并排行走，手掌时不时在空气中划过，像是在测试什么。步伐不急，但每一步都踩在关键节点上，明显是老手。
“是供奉级。”白云飞低声说，“他们在追踪灵脉波动残留。”
李冰闭了闭眼。刚才地铁站那一脚引动地脉，虽然短暂脱身，但也留下了痕迹。现在她的身体就像个空壳，连隐藏气息都做不到。
“走不动了。”她哑着嗓子说。
白云飞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嘴唇发白，额角全是冷汗。他知道她在强撑。
“再撑一段。”他说，“前面有个旧货市场，人杂，容易藏。”
他扶了她一把，加快脚步。可没走多远，李冰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地上滑。
白云飞立刻揽住她肩膀。她靠在他臂弯里，呼吸急促，手指微微颤抖。
“不行了……”她摇头，“一点劲都没有。”
凌云的声音骤然响起：“吞天葫还能动——它在吸。”
李冰猛地睁眼。
一股暖流正从脊背往上爬，缓慢但清晰。那不是她调动的能量，而是某种外来的、被净化过的温和力量，顺着经络一点点注入四肢。
“我在调它吸收地下残流。”凌云说，“城市下面有灵脉支系，平时散逸的量极少，但现在是你唯一能用的来源。”
她感觉到那股暖意流到手臂，又滑向双腿。酸胀的肌肉开始松动，麻木的脚底重新有了知觉。
“别说话。”凌云警告，“省力。”
白云飞察觉到她的变化，眼神微动：“你能走了？”
她点头，试着站直。腿还有些软，但至少能迈步。
两人继续前行，速度比刚才快了些。身后的脚步声时远时近，那两名供奉始终没有放弃搜索。街角转弯处，一辆巡逻摩托缓缓驶过，车上的人戴着墨镜，目光扫了过来。
白云飞拉着李冰迅速钻进一条堆满纸箱的夹道。两人屏息贴墙，等摩托开远才继续移动。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白云飞说，“过了马路，进旧货市场后巷，有个地下室入口，是我族里的联络点。”
李冰刚要应声，吞天葫猛地一震。
前方路口，两个黑衣人已站在那里，掌心隐现内劲波动。正是玄铁家族的眼线。
后方，脚步声也逼近了。不止一组，至少三队正在合围。
退路断了。
白云飞将她往墙角一推，自己横身挡在前面，双掌缓缓抬起。掌风蓄势，但他肩上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准备硬闯。”他说。
李冰想抬手，可指尖刚凝聚起一点微光，立刻熄灭。她知道，这一次，她帮不上忙。
白云飞深吸一口气，右脚前踏半步，掌风即将拍出——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突然从侧街冲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响，直直刹在两人面前。
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脸探出来：“还不上车？等请帖吗？”
是白云飞提过的道上朋友，姓陈，开废品回收站的。
白云飞没犹豫，一把推开李冰：“进去！”
车门拉开，李冰扑进后座。白云飞翻身跃入，反手关门的瞬间，车轮已经转动。面包车猛打方向，一个甩尾拐上主路，引擎轰鸣着冲进车流。
后视镜里，几名黑衣人冲出巷口，眼睁睁看着车辆远去。
车内一片昏暗，座椅破了个洞，弹簧戳出来。李冰靠在角落，手仍死死按着香袋。吞天葫的热度渐渐退去，体内的暖流也慢慢消散，只剩下无边的疲惫。
“到了。”司机说。
车子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处老旧居民区后巷。路边是个小杂货铺，招牌歪斜，写着“老陈百货”。卷帘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
白云飞先下车，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他示意李冰跟上。
后院有扇铁门，锈迹斑斑。他掏出钥匙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楼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去，门在身后关上。
地下室不大，水泥墙，灯泡悬在头顶，照着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角落堆着纸箱，墙上挂着旧地图。
李冰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喘得厉害。香袋还在怀里，纹丝未动。
凌云的声音终于响起：“现在安全了。把钥匙拿出来。”
白云飞站在门口，检查门锁是否牢固。肩上的血已经凝固，可脸色依旧苍白。他转过身，看向李冰，点了下头：“先歇会儿。接下来还得想办法应对玄铁雄。”
李冰的手指慢慢松开香袋的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