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松十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敲打着胸腔,与温泉水流的脉动几乎同频。
路回终喘息有些重,眼神都涣散了,水珠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滑落,沿着下颌线,滴入水面,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柔和得像被水浸透的琥珀,倒映着池边朦胧的灯光,也倒映着曲松十微红的脸。
曲松十兴奋极了,脸上晕开了几分潮红 想说什么,又觉得语言在此刻显得多余。于是她反手握住路回终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路回终的睫毛颤了颤。
她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只剩一层薄薄的水汽。
曲松十能闻到她身上清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温泉特有的矿物质味道,还有属于路回终本身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幺幺。”路回终低声唤她,声音在水汽中有些模糊,“幺幺……”
曲松十应声,眼神亮晶晶的。
“姐姐累了吗?回房休息?”
路回终点了点脑袋,伸出手,将曲松十被水沾湿、贴在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指尖擦过耳廓,带着温水的热度,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那别泡太久。”
夜色深沉,室内灯光在玻璃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将她们的身影模糊地映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
曲松十从池边起身,又扶起泡软了一身的路回终,将她整个打横抱起,回到了小屋。
这时候就能体现自律健身的成果了。
“姐姐。”曲松十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路回终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顿了顿,才道:“记得。”
“那时候我好紧张,”曲松十回忆着,忍不住笑起来,“看见你的时候,我把露宿街头的可能都想到了。”
路回终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后来发现,你其实很温柔。”曲松十转过头看她,“虽然表面上冷冷的,但是会照顾我的情绪,会顺路载我,还会……”
她没说下去,但路回终知道她在指什么——还会在她被前辈刁难时,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在她为项目焦虑失眠时,陪她在客厅坐到深夜;在她因为原生家庭而痛苦时,给予她最坚实的支撑。
“那些都是小事。”路回终淡淡道。
“不是小事。”曲松十认真地看着她,“对我而言,每一件都很重要。”
路回终沉默了片刻,水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也是。”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你来了之后,这个房子才像家了。”
曲松十心头一暖,鼻子有些发酸。
她知道对路回终这样的人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有多么不容易。
这个总是将自己包裹在职业铠甲里的女人,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这样柔软的内里。
“所以……”曲松十往她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在水中轻轻相触,“我们算是……互相救赎吗?”
路回终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木质横梁,似乎在思考这个词的分量。
许久,她才缓缓道:“或许不是救赎。”
她转过脸,直视曲松十的眼睛:“是找到彼此缺失的那一部分,然后完整了。”
曲松十怔住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依赖路回终更多,是这个年长的爱人在引导她、保护她。
但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在给予的同时,路回终也在从她这里获取着什么——或许是青春的活力,或许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又或许是那种纯粹到近乎莽撞的爱意。
她们互相填补着对方生命中的空白,像两块拼图,严丝合缝。
“姐姐……”曲松十的声音有些哽咽。
路回终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是水汽还是泪意的湿润。
“傻。”她低声说,语气里有罕见的宠溺。
卧室在二楼,同样延续了新中式的简约风格。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中央,床上用品是质感很好的亚麻材质,颜色素雅。
落地窗外是一个小小的观景阳台,能望见远处山峦的轮廓。
路回终从行李中拿出两人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分好,指了指浴室:“你先去。”
曲松十抱着睡衣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去身上的温泉水,也冲散了最后一点疲惫。
她对着镜子擦头发时,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和亮得出奇的眼睛,忍不住抿嘴笑了。
这就是幸福吧。简单,具体,触手可及。
等她穿着睡衣走出浴室时,路回终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似乎在处理什么工作邮件。
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洒在她侧脸上,柔和了轮廓。
“还在工作?”曲松十爬上床,凑过去看。
“收个尾。”路回终快速敲了几个字,然后关掉平板,放到床头柜上,“好了。”
她转头看曲松十,目光落在她还在滴水的发梢上,眉头微蹙:“头发没吹干。”
“懒得吹了。”曲松十说着,就要往被窝里钻。
“不行。”路回终拉住她,起身下床,“会头疼。”
“年纪轻轻,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从浴室拿来吹风机,插上电,示意曲松十坐到床边。曲松十乖乖坐好,感受着路回终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暖风在耳边嗡嗡作响。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在很多个加班的夜晚,在她累得不想动的时候,路回终都会这样帮她吹头发。
一开始她还会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甚至会在这个过程中昏昏欲睡。
“姐姐。”她闭着眼睛,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路回终关掉开关,拔掉插头,将吹风机放回浴室。
等她回来时,曲松十已经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说错了。”路回终轻声说。
“什么?”
“以后别说谢谢,要说就说,‘我爱你’。”
曲松十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擂。
路回终上床,关掉床头灯。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两人并肩躺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山间的夜晚格外安静,能听见风吹过竹林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溪流声。
曲松十翻了个身,面向路回终。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
“姐姐。”她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更轻,像怕打破这静谧。
“怎么了?”路回终也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没事。”曲松十说,“就是想叫叫你。”
路回终在黑暗中似乎轻笑了一声。她伸出手,准确地找到曲松十的手,握住了。
“睡吧。”她说,“明天去看日出。”
“真的?”曲松十眼睛一亮。
“嗯,山庄东边有个观景台,看日出角度很好。”路回终的声音带着困意,“所以现在要睡了,明天要早起。”
“好!”曲松十应着,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路回终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这个动作已经做过无数次,自然得像呼吸。
曲松十将脸埋在她肩窝,闻着她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沐浴露香气,还有属于路回终独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晚安,姐姐。”
“晚安,幺幺。”
窗外,山风轻拂,竹影摇曳。室内,两人相拥而眠,呼吸逐渐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