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刻钟后，双方停止厮杀。
关宁军剩下步兵一万五，骑兵一万，建奴铁骑也只剩下八百人。
八万关宁军，剩下两万五，对方只损失九千。这是惨败，彻头彻尾惨败。
看着浑身是血的阿巴泰带着一千残兵败将矗立在不远处，祖大寿眼睛开始喷火。
“总兵，阿巴泰可能是想投降？”
祖大寿没有回答吴三桂，毕竟自己立足之根本，八万关宁军折损五万多，对方投不投降已经不重要。
“总兵，如果想度过眼前这一关，阿巴泰不能留。”
吴三桂此言着实说到祖大寿心坎里，事已至此，如何善后才是此时应该考虑之事。
仗，已经结束，后面的事才重要。
能打仗是本事，可懂善后，更是本事。
这些年纵横沙场的经验让祖大寿知道，懂善后比懂打仗更实用。
“如何善后？”
“总兵，对方虽然只有一万铁骑，可我军是吃了流民的亏。如果将这三多万流民都算作建奴军，那他们也损失了四多万人马。与我军折损五万相比，我们算是惨胜。”
吴三桂一语惊醒祖大寿梦中人，有道理。
阿巴泰可是努尔哈赤第七子，只要当场斩杀阿巴泰，以折损五万关宁军为代价，将包括阿巴泰在内的四万建奴大军悉数剿灭，也算是平分秋色。
不管阿巴泰投不投降，都必须弄死。
此时在祖大寿眼中，阿巴泰已经是死人。
“阿巴泰，你是自己过来投降，还是我亲自动手？”看着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关宁军尸体，祖大寿一刻也不想等。
阿巴泰没有搭理祖大寿，而是转身向后面营地方向看去。
在微弱的月光照映下，一人一骑悠然而来。
“祖将军，七年没见，没想到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爆。”
听闻此声，祖大寿直接愣住。“宁………宁先生？”
“没想到七年没见，祖将军还记得在下，可见祖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
“宁完我，今日你我各为其主，既然战场相见，自然以命相搏。”沉默片刻，祖大寿对宁完我很是抵触。
“虽然当年你我有些交情，可今日你伸着头前来送死，别怪我不客气。”
对于祖大寿放狠话，宁完我脸上没起一丝一毫波澜，仿佛祖大寿理应说此话。
“不不不，祖将军，我可不是前来送死，我是来给祖将军指一条生路。七年前，宁某能够为祖将军开一条星光大道，今日，宁某依然能为祖将军开一条星光大道。”
“哈哈哈，宁完我，你的小命都攥在我手里，你为我指路？”
无论祖大寿说什么，宁完我始终一副了然于胸表情。“祖将军，你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
通了，彻底通了。
此时吴三桂终于彻底明白多尔衮兜这么大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明各个阶层都讲究平衡之术，这是公开的秘密。京营刚打了大胜仗，不可能再继续让京营立功。只要再有战事，出场的定然是关宁军。这一点，瞒不住多尔衮。
多尔衮先是派阿巴泰带一万大军前来做出营救岳托假象，然后让阿巴泰将大军驻扎于贾庄南百里一动不动。
最后又费劲周折，将投降建奴的流民安排到附近早已空无一人的村庄。再让阿巴泰将一万建奴铁骑驻扎在空旷，吸引关宁军前来攻打。
这一切看似是用一万建奴铁骑为诱饵吸引关宁军，利用流民扰乱关宁军阵脚，以此杀出一条生路，救出岳托。
实际上多尔衮的真正目的不是岳托，而是祖大寿。
怪不得，怪不得阿巴泰最后只剩下三千人，明明已经没有机会救出岳托，还是兀自死战不退。
合着他们的目的不是岳托，而是祖大寿，诱使祖大寿投降才是他们终极目标。
祖大寿手下八万关宁军，在大明混的风生水起，自然不可能投降。
所以建奴裹挟流民开始对关宁军进行屠杀，纵然阿巴泰只剩下三千人，还是厮杀不止。
显然，阿巴泰接到的命令是将八万关宁军折损至三万以下。
只有让关宁军折损过半，才能让祖大寿产生投降之心。
想到这，吴三桂无奈一笑。
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圈套。从一开始，自己八万关宁军就已经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再看此时双方处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双方竟然都想着让对方投降。
“祖将军，这些年，你没少被大明的这些大大小小官员，甚至皇帝怀疑吧？”宁完我用一副志在必得表情看着祖大寿，如同猎人盯着猎物。
“现在你安家立命的八万关宁军又折损七成，再加上以前你投降过建奴，大明的皇帝和文武百官怎么看你？没有兵，你在大明算什么？”
“宁完我，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会死在我前面，你信是不信？”
“信，这个自然信。宁某的小命不值钱，既然敢来，就没想再活着回去。”宁完我突然话锋一转：
“可是祖将军，你死了，你的家人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实不相瞒，我死了，我的家人在建奴会吃香的喝辣的。”
祖大寿在建奴待过一段时间，自然明白宁完我说的不假。
刚刚那帮流民，他们为什么豁出性命帮助建奴？还不是因为建奴给的太多。
这年月，只要能让自己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干什么不是干？！
宁完我说的没错，建奴说给钱，那是真给。他死了，他的家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是自己呢？
自己常年镇守边关，历史上又有污点，和朝堂官员关系不佳。万一有人挑唆，说不定真能给自己治一个通敌的罪名。
如果自己死了，家人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纵然不满门抄斩，儿子也将阉割为奴，妻女被送入教坊司。
平日里自己也没少抽时间到教坊司慰问其他倒霉官员的妻女，那惨状……
想到这，祖大寿陡然不寒而栗。
“宁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吧？”
“祖将军果然是聪明人，真真是瞒不住。只要祖将军能够将我建奴扬武大将军岳托救出来，我宁完我用项上首级担保，祖将军全家世代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听到这，吴三桂再次傻眼。
合着多尔衮的终究目标还是岳托，祖大寿只不过是顺带的一个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