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线香的味道，淡淡的，并不刺鼻，却压过了原本陈旧的霉味。
柳箐月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名为“斩星”的黑铁剑。
剑身冰凉，那种透骨的寒意顺着掌心一路钻进血管，让她原本因为恐惧而发软的手臂稍微有了点知觉。
两颗月华之心没了。
十斤生命原浆也没了。
“亏了……还是赚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这根烧火棍一样的玩意儿，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疯狂计算那两颗珠子能换多少套四合院，另一个则在回放刚才那道斩碎星辰的虚影。
还没等她算明白这笔账，兜里的卫星电话就开始疯了一样震动。
这台军方特供的机子平时安静得像块砖头，这会儿震得要把布料磨破。
柳箐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接通。
“柳箐月——！！”
听筒里传来的是秦哲破了音的咆哮。
“没了！全没了！”
背景音嘈杂得吓人，无数人在奔跑，椅子被撞翻，还有仪器高频率的滴滴声，乱成一锅粥。
柳箐月把手机拿远了半米，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故作镇定：
“什么没了？秦大队长，咱们是正规单位，说话能不能稳重……”
“稳重个屁！”
秦哲的声音在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度亢奋后的虚脱，
“就在刚才，十秒钟前！那个‘暴食者’……那个马上就要把月球当饼干啃了的大家伙，各项监测数据瞬间归零！”
“引力波源消失。”
“高维热辐射反应消失。”
“质量坍缩场消失。”
秦哲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似乎慢一秒就会被憋死，
“它就像是被谁拿橡皮擦，直接从这片宇宙里擦掉了一样！连个渣都没剩下！
那可是星际掠食者啊，不是路边的流浪狗，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柳箐月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堆散落的铁锈。
掌柜的那句话在耳边回响——*线断了，它自然就成了瞎子。*
“啊？没了吗？”
柳箐月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语气里带着三分无辜七分庆幸，
“那不是挺好？可能是它觉得地球这地儿风水不好，或者突然想起来家里煤气没关？
你知道的，现在的怪兽也得讲究个生活质量。”
“柳箐月！”
秦哲显然没心情听她扯淡，
“那是能在这个距离上直接把地球潮汐力锁死的怪物！
它要是想走，光是转身产生的引力波就能引发全球海啸！
现在是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物理迹象的消失！”
这男人急了。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动用了那个别墅的……”
秦哲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手机被人从手里拿走了。
紧接着，原本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只剩下轻微且稳定的电流声。
那种安静，比刚才的咆哮更让人心慌。
柳箐月正准备去够旁边那瓶滚远的矿泉水，动作僵在半空。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了。
沉，缓。
“是小柳同志吗？”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让人下意识想要立正的韵律。
柳箐月的手一哆嗦，刚抓到手里的矿泉水瓶“啪”地掉回地上。
这个是大领导。
她从地上弹了起来。
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她双脚并拢，腰杆挺得笔直，手里还提着那把黑乎乎的破剑，姿势怪异得像个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兵马俑。
“首……首长好！”
声音劈了叉，调门高得差点把自己送走。
完了。
玩脱了。
连这位都惊动了，自己这别墅的小秘密，是不是要被收归国有了？
电话那头的老人似乎笑了一声。
“小柳啊，别紧张。这么晚打扰你，主要是想代表国家，跟你说声谢谢。”
“虽然专家组那帮秀才还在吵那个怪物为什么消失，但我心里有数。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奇迹？是你，又一次把咱们这艘大船，从浪尖上拽回来了。”
柳箐月张了张嘴，想谦虚两句，又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假。
“首长，其实我也没干啥，就是……”
“不用解释。”老人打断了她，“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你的心在华夏，在这片土地上，那些秘密就是国家的底牌。”
柳箐月鼻子有点酸。
这格局，这话术，够柳箐月学习一辈子的。
“有个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老人的语气稍微严肃了几分，
“鉴于目前的局势，以及你掌握的特殊渠道。
经最高层决议，我们想正式聘请你，担任‘华夏长城计划’的最高总顾问。”
柳箐月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总顾问？
之前秦哲给她的那些头衔，什么特别专家、特聘指导，那都是虚名，为了方便行事的。
但“长城计划”，那是国家目前最高级别的战略防御工程！
“这个位子，不占编制，不用坐班，也不用开会。”老人似乎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担心什么，“只有三条特权。”
“第一，钱。‘长城计划’预算无上限。你需要什么物资、设备，只要开口，国家财政兜底。”
“第二，人。全国的科研院所、军工企业，你需要谁配合，直接调令，不用层层审批。”
“第三，免责。除了我，没人有权过问你的技术来源和资金去向。”
柳箐月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这哪是当顾问啊。
这是给了她一把尚方宝剑，外加一张无限额度的黑卡！
以后她要是想买螺蛳粉，是不是能直接让国宴大厨给现做？
不对，格局小了，以后要是想在异界搞基建，是不是能直接调个工程兵团过去？
“国家把后背交给你了。”
老人的声音沉了下来，透着一股托付千钧重担的郑重。
“小柳，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这扇门才开得下去。”
直到电话挂断，盲音响了半分钟，柳箐月还没回过神来。
她看着脚下那把“斩星”剑，又看了看周围堆满杂物的地下室。
前几天还在为了信用卡账单发愁，算计着怎么把异界的烂木头多卖几块钱。这一转眼，成国家级大佬了？
这人生起落太快，稍微有点晕车。
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喘匀，手机又震了。
还是秦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