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的晨雾还没散,扶苏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帐帘被掀开时,韩信浑身是霜地闯进来,手里攥着支断箭——箭杆上刻着“英布”二字,箭头却缠着块白布,上面用狗血写着“午时决战”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这货是来送战书的?”扶苏捏着那支箭掂了掂,白布上的狗血还没干透,腥气混着晨雾的湿冷扑面而来,“倒是比刘邦直接,至少不玩偷袭。”
韩信把长枪往地上一顿,枪尖扎进泥土半寸:“末将看他是昨晚被烧了粮草营,急眼了!三百斧兵堵在关下骂阵,说将军要是不敢应战,就从他裤裆下钻过去!”
“裤裆?”扶苏突然笑了,指尖在箭杆上敲了敲,“他以为这是市井斗狠?传我令,黑麟卫全体披甲,关楼上架二十具连弩,就说我午时准到——但得让他先答应个条件。”
白川正嚼着胡饼走进来,闻言含糊不清地问:“啥条件啊将军?”
“让他把帐前那个独眼谋士捆了送进来。”扶苏把断箭扔给白川,“就说我听说那人会观星象,想请他算算今天适合埋多少死人。”
白川“噗嗤”笑出声,抹了把嘴角的饼渣:“这招够损!英布最信那独眼的,指定不肯!”
“要的就是他不肯。”扶苏起身披甲,甲叶碰撞声清脆利落,“他不肯,咱们就有理由拖到午后——等雾散透了,让他看看关下的‘大礼’。”
胡姬端着铜盆进来,见扶苏在系甲带,伸手帮他勒紧腰腹的革带:“雾里埋了多少绊马索?”她指尖擦过扶苏腰侧的旧伤,那是上次跟匈奴人近身搏杀时留下的,至今还留着浅疤。
“不多,也就三百处。”扶苏抓住她的手按了按,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甲传过来,“每处都缠着铃铛,只要他的斧兵敢冲锋,保管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关楼下的骂声越来越凶。英布光着膀子站在阵前,露出黑黢黢的横肉,手里的巨斧往地上一剁,震得尘土飞扬:“扶苏小儿!敢不敢出来单挑?!”他身后的斧兵跟着起哄,把斧头往盾牌上砸得砰砰响,声浪差点掀翻关楼的瓦片。
扶苏趴在垛口上往下看,见英布脚边放着个酒坛子,时不时拿起灌两口,喉结滚动的样子在雾里看得真切。他对身边的黑麟卫打个手势,十具连弩悄悄调转方向,箭尖对准了那酒坛子。
“放!”
十支弩箭破空而去,精准地扎进酒坛子里。酒液混着碎陶片泼了英布一身,他愣了愣,随即暴怒,巨斧直指关楼:“竖子敢尔!午时一到,我必屠了你这函谷关!”
“慢着!”扶苏突然探出身子,手里拎着个麻袋,“英布,你不是要决战吗?我先送你份见面礼。”说着把麻袋往关外一扔,麻袋摔在地上裂开,滚出颗人头——正是昨晚被白川俘虏的影卫小头目。
英布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影卫是项羽派来“辅佐”他的,明着是帮忙,实则监视。如今人头落地,他回去怕是没法跟项羽交代。
“你……”英布气得说不出话,巨斧在手里转得呼呼响。
扶苏拍了拍垛口的灰尘,声音透过晨雾传下去:“别你啊我的,午时决战可以,但我有规矩——不准带谋士,不准用伏兵,就你那三百斧兵,跟我这五百黑麟卫,堂堂正正打一场。敢不敢?”
这话戳中了英布的软肋。他最恨人说他靠谋士撑腰,当下把巨斧往地上一顿:“有何不敢!午时就午时,我倒要看看,你这特种兵王的骨头,有没有你嘴硬!”
等英布带着人退远了,韩信才皱眉道:“将军,三百斧兵都是重甲,硬拼的话我们讨不到好。”
“谁跟他硬拼。”扶苏指着关外的平坡,“看到那片矮松林没?让弟兄们把昨晚做的‘惊喜’挪到林子里——就是那些裹着油脂的柴捆,记得在松针上洒点硫磺。”
白川眼睛一亮:“将军是想……火攻?”
“烧他个片甲不留。”扶苏勾唇一笑,转身往关下走,“再让胡姬准备五十个陶瓮,装满石灰粉,午时用得上。”
胡姬正在给战马刷毛,闻言回头:“石灰粉?你想眯了他们的眼?”
“不止。”扶苏走到她身边,手指拂过马鬃,“英布的斧兵重甲怕火,但更怕呛。石灰粉遇水会发烫,等他们冲进松林,咱们就往林子里扔火把,再泼几桶水——到时候浓烟裹着热气,保管他们哭爹喊娘。”
胡姬笑着捶了他一下:“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尽想些阴招。”话虽如此,手里的毛刷却加快了速度,显然觉得这主意妙极了。
午时一到,英布果然带着三百斧兵来了。个个光着膀子,斧刃磨得锃亮,走在平坡上踏出沉闷的脚步声。英布扛着巨斧走在最前,离关楼还有一箭地时喊:“扶苏!出来受死!”
关楼的吊桥“哐当”落下,扶苏带着五百黑麟卫冲了出去。他没骑马,手里拎着柄短刀,黑麟卫们也都卸了重甲,只穿轻甲,手里不是弩箭就是短刀,看着竟有些单薄。
“就这?”英布嗤笑一声,巨斧一挥,“弟兄们,剁了他们!”
斧兵们嗷嗷叫着冲上来,沉重的步伐让地面都在颤。扶苏却不慌不忙,等他们冲到松林边时突然吹了声口哨,黑麟卫们齐刷刷往林子里退。
“想跑?”英布哈哈大笑,“追!”
斧兵们冲进松林,刚要挥斧砍人,脚下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全踩中了绊马索上的铃铛!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头顶落下无数柴捆,正好砸在他们背上。
“点火!”
扶苏一声令下,十支火箭射进松林。油脂遇火“轰”地燃起,硫磺混着松针冒出滚滚黄烟。斧兵们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想往外冲,却被绊马索缠得东倒西歪。
“泼石灰!”
五十个陶瓮从天而降,石灰粉混着火星撒下来。英布正想挥斧劈开陶瓮,迎面被石灰粉扑了满脸,顿时睁不开眼,疼得嗷嗷叫。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揉,结果越揉越疼,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卑鄙!”英布怒吼着乱挥巨斧,却劈中了自己人。斧兵们在浓烟里互相碰撞,重甲被火烤得发烫,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扶苏站在松林外,看着里面的惨状,对黑麟卫们道:“记住了,对付这种莽夫,不用跟他讲规矩。”他捡起块石头,瞄准英布的膝盖扔过去——石头带着风声砸中目标,英布“噗通”跪倒在地,巨斧脱手滚进火里。
“擒贼先擒王!”白川喊着带了二十人冲进松林,躲开乱窜的斧兵,把满地乱爬的英布捆了个结实。那些斧兵见头领被抓,哪里还有斗志,要么被浓烟呛晕,要么乖乖放下斧头投降。
等火灭了,松林里一片狼藉。黑麟卫们押着俘虏往关里走,英布被石灰粉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还在骂:“扶苏你个小人!有种跟我单挑!”
扶苏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用短刀挑开他的发髻:“单挑?我特种兵王的字典里,就没有‘公平’这两个字。”他拍了拍英布的脸,“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项羽,下次想打架,先学学怎么带脑子。”
胡姬牵着马走过来,见英布瞪着眼看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过去:“这是解药,涂在脸上能好受点。”她瞥了眼扶苏,“别跟个小孩似的欺负人。”
扶苏笑着耸耸肩,起身往关里走。阳光透过松枝洒下来,照在满地的灰烬上,反射出金红的光。韩信正在清点俘虏,见扶苏过来,抱拳道:“将军,三百斧兵全擒了,还缴获了一百二十柄巨斧。”
“斧头留下,人看好了。”扶苏望着远处的彭城方向,“项羽知道英布被抓,肯定会亲自来。咱们……得再备点‘大礼’了。”
白川扛着英布的巨斧跟上来,那斧头比他还高,却被他耍得像根木棍:“将军,下次用啥招?要不咱挖个陷阱,把项羽也给埋了?”
扶苏回头看了眼被押走的英布,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埋了多没意思——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霸王梦,是怎么碎的。”
关楼上的连弩还在转动,黑麟卫们正在修补被烟熏黑的垛口。远处的平坡上,散落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颗颗被打翻的棋子。而这场棋局的操盘手,正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关内走,腰间的短刀还在滴着松脂——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勋章,带着烟火气,却比任何珠宝都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