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和凰鸟……”
祝昭然盘腿坐在床上，狐耳微微前倾，尾巴无意识地轻拍着床褥。月光透过窗棂，在她橙红的发梢镀上一层冷白。
苏沐寒将小账本收起，冰蓝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清亮：“毛茸茸们传递的画面很模糊，但纹路特征明显。红莲纹与冰凰纹，与我们血脉同源。”
“也就是说，上界某处可能存在与红莲尊者、冰凰尊者相关的遗迹。”祝昭然抓了抓耳朵，“可孟念和桑柔是千年前的人物，她们从未飞升——至少道尊的残魂没提过这点。”
“也许是更早的痕迹。”苏沐寒轻声说，“天玄道尊六十万年前飞升时，或许留下过什么。又或者……红莲与冰凰的传说，在上界有别的解读。”
两人沉默片刻。
祝昭然忽然一拍大腿：“对了！那个马脸管理员不是去裁定局报案了吗？咱们可以借着‘配合调查红蓝精怪’的名义，在育道苑里多转转！”
苏沐寒眼睛微亮：“好主意。”
她翻开小账本，指尖虚点，本子上浮现一行新记录：“明日主动向区域管理员提出，愿协助调查袭击事件，理由：担忧自身安全，想早日揪出凶手。”
祝昭然凑过去看，咧嘴笑了：“小师妹，你真是越来越有当‘幕后黑手’的天赋了。”
“都是师姐教得好。”苏沐寒合上账本，语气平淡，但圆圆的尾巴轻轻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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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育道苑丙字区的公告栏前聚了不少人。
每月一次的“贡献度考核”通知贴出来了。要求所有飞升者在三日内，向苑内“道源司”上交一定量的精纯能量结晶，美其名曰“为上界建设贡献力量”，实则是赤裸裸的剥削。
祝昭然挤在人群里，看着公告上那串数字，狐耳耷拉下来：“这么多？把咱们当能量矿了？”
旁边一个满脸愁苦的中年修士叹了口气：“唉，这才第一个月，往后只会越来越多。我听说，有些待了十几年的老飞升者，每月要上交的量几乎抽干命轮储备，修为不进反退……”
“那交不上怎么办？”有人小声问。
“交不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回头，看见马脸管理员——现在应该叫他“绷带管理员”了——脸上还贴着几块膏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恶狠狠地扫视人群，尤其在祝昭然和苏沐寒身上多停了几秒。
“交不上，就扣减下个月的‘道源丹’配额。连续三个月不达标，送去净墟司‘重新净化’。”他冷笑一声，“至于‘重新净化’是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想。”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在弥漫。
马脸管理员很满意这个效果，又瞪了祝昭然一眼，才哼着歌走了——虽然走路的姿势还有点别扭。
祝昭然看着他背影，小声对苏沐寒说：“看来昨天揍得还是轻了。”
苏沐寒在小账本上记了一笔：“建议下次增加‘旋转抛投’项目。”
两人离开公告栏，决定先去“道源司”看看考核具体流程。沿途经过几处值房时，听见里面传来管理员的闲聊。
“……裁决院的人昨天又来了一趟，说是核查‘全域净化’的前期部署。”
“这么快？不是说要等三大尊主出关才启动吗？”
“谁知道呢。不过带队的是个神藏境初期的大人，那气势……啧啧，我隔着十丈远都觉得命轮发颤。”
“神藏境啊……咱们育道苑的苑主也才轮回境大圆满吧？果然裁决院才是真正的实权部门。”
“嘘！这话可别乱说。不过说实话，裁决院那些人确实不好惹。上次净墟司押送一批‘失败品’，有个反抗者骂了几句，当场就被打碎了四肢命轮，扔进‘化骨池’了。”
“嘶……这么狠？”
“不然呢？尊主们要的是绝对服从。任何不安定因素，都必须彻底清除。”
声音渐低。
祝昭然和苏沐寒对视一眼，默默走过。
裁决院，神藏境初期，行事狠辣。这些信息慢慢拼凑出上界统治集团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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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源司是一座灰白色的方形建筑，门口排着长队。飞升者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进去，又面色苍白地出来，手里攥着几块颜色暗淡的能量结晶——那是他们从自己命轮中硬生生剥离出来的。
祝昭然看着这场景，眉头皱紧。
苏沐寒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指向建筑侧面一条偏僻的小路。那里有几名穿着黑底银纹制服的人正押送着七八个戴镣铐的身影走过。
净墟司的押送队伍。
被押送的人衣衫褴褛，气息萎靡，镣铐上刻着抑制玄气的符文。他们低着头，脚步踉跄，但其中有一个白发老者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排队的人群。
那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清明。
他与祝昭然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祝昭然心头一震。老者嘴唇微动，没有声音，但她通过唇形读出了两个字：
“……快……走……”
下一秒，押送者一鞭子抽在老者背上：“老实点！”
队伍拐过墙角，消失了。
苏沐寒的手轻轻握住祝昭然，冰凉的指尖传来安抚的意味。两人都没说话，但那个眼神和那两个字，已经印在心里。
反抗者还活着。
而且在警告后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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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祝昭然和苏沐寒进入道源司大厅时，负责登记的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女修士。她头也不抬：“姓名，区域，上交能量结晶。”
祝昭然眨眨眼，一脸天真：“那个……请问一定要交结晶吗？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贡献’吗？”
女修士终于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规定就是能量结晶，别的方式？你想用什么？”
“比如……”祝昭然挠了挠头，狐耳抖了抖，“我可以给咱们育道苑的食堂改善伙食？我做饭可好吃了！”
苏沐寒默默别过脸。
女修士嘴角抽了抽：“不需要。下一个。”
“别啊！”祝昭然扒着柜台不放手，“我真的很有诚意的！你看，我还可以给大家表演才艺！胸口碎大石！口吐火焰！我还会用尾巴转圈圈！”
说着，她真的让火红的尾巴快速旋转起来，带起一小股热风。
大厅里其他飞升者和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
女修士额角青筋跳了跳：“你……”
“或者！”祝昭然眼睛一亮，“我帮咱们苑里抓虫子！我鼻子可灵了！哪里有老鼠蟑螂，我一闻就知道！”
苏沐寒适时地补充一句，声音软糯：“师姐很厉害的，以前在老家，她一天能抓三十只老鼠。”
“三十只？！”有人惊呼。
“那是！我可是专业的！”祝昭然挺起胸膛，尾巴翘得老高。
女修士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上：“够了！要么交结晶，要么滚出去等扣配额！”
祝昭然顿时蔫了，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着：“好吧……”
她慢吞吞地伸出手，掌心腾起一团精纯的火属性能量，开始艰难地凝聚结晶。那过程看起来无比吃力，额角甚至冒出了汗珠。
苏沐寒也照做，冰属性能量流转，凝结速度同样慢得让人着急。
女修士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就在两人即将“勉强”完成时，大厅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管事服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来，凑到女修士耳边低语几句。
女修士脸色变了变，看向祝昭然和苏沐寒的眼神变得古怪。
“你们两个……”她清了清嗓子，“裁定局那边发了协查通报，说育道苑出现‘红蓝精怪袭击事件’，要求各区管理员配合调查。丙字区管理员点名说……你们可能‘目击’了相关情况？”
祝昭然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对对！我们看到了！一道红影一道蓝影，‘唰’地一下就过去了！”
苏沐寒配合地点头，兔耳轻颤：“很快，看不清。”
女修士和管事对视一眼。
管事咳嗽一声：“既然如此……这个月的贡献度考核，你们可以先免了。现在去丙字区值房，配合管理员做笔录。”
“好嘞！”祝昭然瞬间“恢复活力”，拉着苏沐寒就往外跑，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谢谢大人！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外。
大厅里一片寂静。
半晌，有人小声说：“她们……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女修士看着桌上那两团才凝聚了一半就散掉的能量，揉着太阳穴：“算了……赶紧把这两个祸害送走，让裁定局头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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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道源司，祝昭然笑得尾巴乱晃：“成功了成功了！不用交结晶了！”
苏沐寒眼中也带着笑意，但很快收敛：“师姐，马脸管理员点名找我们，恐怕不只是做笔录那么简单。”
“我知道。”祝昭然狐狸眼微眯，刚才那副傻气模样荡然无存，“他是想借裁定局的手查我们。正好，我们也借这个机会，把调查范围扩大。”
她抬头望向育道苑深处那些更高的建筑群。
“莲花和凰鸟的遗迹……裁决院的实力……净墟司的押送路线……”
苏沐寒轻轻握住她的手：“一步步来。”
两人朝丙字区值房走去。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一狐一兔，耳朵在光影中轻轻晃动。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遥远下界，碧霞峰内，于小雪手中的铁环忽然剧烈发烫，表面符文如活物般游走，最终指向某个模糊的方位。
她抬起头，蓝白裙摆无风自动，轻声对围过来的毛茸茸们说：
“铁环说……上面有东西在呼唤它。”
话痨鹦鹉扑棱着翅膀：“嘎！是什么是什么？”
于小雪摇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知道。但感觉……很温暖，也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