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脸管理员王禄最近走路都带风。
他那份“积极推荐飞升者参与净墟司巡逻”的申请被育道苑高层看到了，苑主亲自批示“善于发掘人才，勇于分担重任”，还奖励了他三枚珍贵的“道源丹”。
于是丙字区值房里，王禄翘着腿，对着几个前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跟你们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他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说那两个狐妖兔妖，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关键时刻，得有胆识！净墟司那是什么地方？一般人躲都来不及，她们主动请缨！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王禄管理有方，激发了飞升者的集体荣誉感！”
底下几个管理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忍不住小声提醒：“王哥，可我听说……她们是因为‘精怪事件’才被您打发过去的？”
“胡说！”王禄一拍桌子，“那是战略部署！让可疑分子去最危险的地方，既能考验她们的忠诚，又能发挥她们的作用！这叫一石二鸟！”
他越说越起劲，站起身来，模仿苑主的语气：“‘王禄啊，你这种善于在平凡中发现闪光点的能力，正是我们育道苑需要的！’——苑主原话！”
几个下属只好配合地鼓掌。
王禄满意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盘算着下次怎么再“发掘”几个“人才”去净墟司——毕竟那里人手是真的缺，而推荐人是有奖励的。
至于那两个狐妖兔妖会不会在净墟司出什么事……
关他什么事？反正奖励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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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祝昭然和苏沐寒正在净墟司外围的杂役房里。
杂役房是一排低矮的灰石屋，每间不到五步见方，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木桌，什么都没有。
两人穿着灰扑扑的杂役服——祝昭然的橙红挑染在黑发间格外显眼，火红的尾巴从衣服下摆钻出来，无意识地轻轻扫着地面；苏沐寒的白发用一根冰蓝色布条松松束着，兔耳警惕地竖着，尾巴则安静地垂在身后。
她们刚结束今天的第二轮巡逻。
窗外天色渐暗，上界那轮苍白的月亮开始升起，但今天是朔月前夕，月光格外暗淡。
“明晚就是朔月。”苏沐寒坐在床沿，翻开小账本，指尖虚点，“净墟东北角枯井的位置，我已经比对过地图，那里是废弃多年的旧水井，靠近净墟内围的第二道围墙。”
祝昭然盘腿坐在她对面的床上，狐耳微微转动，听着远处的动静：“于小雪通过同心契传来的坐标，和枯井位置偏差不到三里。枯井很可能就是密道入口。”
“但裁决院的人还在。”苏沐寒轻声说，“今天巡逻时，我感应到至少三道神藏境初期的气息在育道苑上空巡视。他们乘坐的穿云舟一直没离开。”
裁决院抽查小队的三艘黑色穿云舟，此刻就停在育道苑的中央广场上。
舟身长约十丈，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淡淡的金色符文，那是上界特有的防御阵法。
舟旁有六名黑金制服的值守者，清一色轮回境后期，气息冷肃。
为首的三人则坐在广场旁的阁楼里，正是那三名神藏境初期的强者。
其中一人，便是昨天盘问过祝昭然和苏沐寒的那位。
他名叫严锋，面容冷硬，此刻正闭目养神，但神识却覆盖着大半个育道苑。
“净墟司最近不太平。”严锋忽然开口，“莲火盟的残余老鼠又开始活动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女性强者，黑发高挽，眼神锐利如鹰，她叫秦月：“昨天收到线报，他们可能在朔月之夜有行动。”
第三人是个矮胖老者，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名为周元：“正好，咱们这次提前过来，不就是想钓几条大鱼吗？净墟司里关着的那些老家伙，嘴硬得很，但外面的同伙可不一定。”
严锋睁开眼：“传令下去，今夜起，净墟司外围巡逻加倍。所有杂役、管理员，未经允许不得靠近东北角区域——就说那边有能量泄漏，需要封禁。”
“是！”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当祝昭然和苏沐寒听到这个消息时，两人正在杂役房的院子里吃晚饭——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配半个硬邦邦的杂粮饼。
传令的是个年轻的净墟司守卫，他趾高气扬地宣布了封禁令，然后扫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今晚的巡逻取消，待在房里别乱跑。要是被发现在东北角晃悠，按奸细论处！”
说完就走了。
祝昭然咬着杂粮饼，狐耳耷拉下来：“这下麻烦了。”
苏沐寒小口喝着粥，冰蓝的眸子却闪过一丝思索：“封禁反而说明，枯井确实有问题。而且……莲火盟的人肯定也知道封禁消息。”
“你的意思是……”
“他们可能会提前行动，或者改变计划。”苏沐寒放下碗，“我们需要做好准备，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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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朔月之夜，无光。
整个净墟司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里，只有围墙上的警戒塔亮着幽蓝的符文灯，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祝昭然和苏沐寒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但《冰火同心契》一直保持着轻微的共鸣状态，共享着彼此的感知。
子时过半，异变陡生。
“轰——！”
一声闷响从净墟司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混杂着怒吼和兵刃交击的脆响。
两人同时睁眼。
“内围出事了。”祝昭然坐起身，狐耳敏锐地捕捉着远处的动静，“至少三十处命轮爆发波动，有人在强行冲关。”
苏沐寒已经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只见净墟司内围方向亮起数道刺目的光柱，三艘黑色穿云舟从育道苑广场腾空而起，朝骚乱方向疾驰而去。
“是越狱。”她轻声判断，“规模不大，但时机精准——正好吸引了裁决院所有注意力。”
话音未落，杂役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所有人！立刻到院中集合！协助封锁外围通道！”
是净墟司的守卫在召集人手。
祝昭然和苏沐寒对视一眼，迅速推门而出。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杂役，个个面色惶恐。
一名守卫头目厉声道：“内围有囚犯暴动！现在抽调十人，分两组去东、西两侧围墙增援！其余人留守！”
他随手点人，点到祝昭然和苏沐寒时，顿了一下：“你们两个，去东侧围墙第三岗哨！跟着老李头！”
老李头就是那个佝偻着背的老杂役。
两人心中一动，立刻应声：“是！”
跟着老李头匆匆离开杂役院，往东侧围墙走去。
一路上，净墟司内围的骚乱声越来越清晰，还能看到能量碰撞爆出的火光。
老李头走得很快，佝偻的背此刻挺直了些，脚步也沉稳有力。
他带着两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却没有走向第三岗哨，而是拐进了一条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一堵高墙。
老李头转过身，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莲火盟接应人。时间不多，听好：枯井下第三块石板左移，密道直通‘古祭坛废墟’。祭坛中央的断剑是天玄道尊佩剑‘天裁决’的碎片，能引动道尊遗留的禁制。但祭坛有封印，需红莲与冰凰血脉共鸣才能开启。”
他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两枚暗红色的木牌，塞给两人：“这是‘隐息符’，能遮掩气息三个时辰。朔月之夜还剩一个半时辰，裁决院的人最多两刻钟就能镇压骚乱。你们要快。”
祝昭然接过木牌，感觉到上面温润的波动：“前辈，那你……”
“我自有安排。”老李头摆手，“记住，拿到断剑后，往废墟深处走，那里有传送阵残骸，或许能连接下界。若事不可为，优先自保。”
说完，他转身朝胡同外走去，身形重新佝偻起来，恢复了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一刻钟后，东北角围墙会有短暂的能量干扰，持续十息。那是你们翻墙的唯一机会。”
话音落，他已消失在拐角。
祝昭然握紧木牌，看向苏沐寒。
苏沐寒将隐息符贴在衣襟内侧，小账本虚影在掌心一闪而过：“计划有变，但目标不变。”
“走！”
两人不再犹豫，转身朝东北角方向潜行。
夜色如墨，远处骚乱未平，而属于她们的行动，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