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他来了
头发扎成低马尾，碎发用银色发卡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上面戴着妈妈给的珍珠耳钉——耳钉是淡水珍珠，不算名贵，却被妈妈戴了十几年，珠面泛着温润的光。她出门前摸了摸耳钉，像在跟妈妈告别，又像在给自己打气：“妈，我今天要去查爸爸的事，你要保佑我。”
“林小姐，前面就是糖水铺了，巷口窄，不好停车，我在这边等您，有事您随时打电话，我三分钟就能跑过来。”司机老陈的声音温和，透过后视镜能看到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和顾宸曦的通话界面——顾宸曦特意交代，要“保持通话状态，随时汇报林小姐的动向”。
林薇安点点头，推开车门时，晚风带着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吹过来，混着糖水铺的桂花味，还有隔壁包子铺飘来的面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点。她快步走向巷口，糖水铺的木质招牌在夕阳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沈清歌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碗没动的红豆沙，手里攥着手机，眼神警惕地盯着巷口。
“薇薇！”沈清歌看到她，立刻挥手，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桌子底下推过来一个温热的搪瓷碗，“快坐，我给你点了绿豆沙，加了冰，你以前夏天总爱这么吃。”
林薇安坐下，指尖碰到搪瓷碗的边缘，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心里一暖——只有清歌记得她吃绿豆沙要“先冰后温”的怪习惯。她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紧张：“清歌，你查到什么了？赵婉芳的资金流向真的有问题？”
沈清歌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指尖在上面划着：“你看，这是赵婉芳离境前三个月的银行流水，有三笔大额转账，每笔都超过五百万，全转到了一个离岸账户。户主信息是假的，但我托在银行的朋友查了，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是林氏的副总张启山。”
“张启山？”林薇安手里的勺子“当”地撞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她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心脏却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张叔叔是爸爸的老部下，爸爸总说“启山是跟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最靠谱”，去年她生日，张启山还送了她一支限量版的钢笔，说“薇薇要好好读书，以后帮你爸爸打理公司”。怎么会是他？
“不止这些，”沈清歌的声音更沉了，指尖捏着打印纸的边缘，都泛白了，“林氏那个纳米项目的核心资料，在出事前一周，被人用张启山的权限调走了。而且你爸爸车祸当天，张启山本来要跟你爸爸一起去机场，却临时说急性肠胃炎，没去——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林薇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低头，用刘海遮住眼睛，指尖死死攥着桌布：“是他…是他害了爸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爸爸待他那么好，连公司的核心业务都敢交给她…”
“为了钱，为了权。”沈清歌叹了口气，把打印纸叠好，放进林薇安的帆布包最里面，还塞了张纸巾进去，“林氏这两年靠纳米项目估值翻了十倍，张启山一直想当总经理，你爸爸没同意。他肯定是想把项目和钱都占为己有，才跟赵婉芳勾结的。”
林薇安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巷口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他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拿着手机，镜头却明显对着糖水铺的方向，手指还在屏幕上快速点着，像是在跟人汇报。她心里一紧，拉了拉沈清歌的袖子，声音发颤：“清歌，我们快走吧，有人在盯着我们，好像在拍照。”
沈清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了，抓起包就站起来：“走，我们从后门走，这条巷我熟，能绕到主路。”
两人匆匆结了账，从糖水铺的后门绕进小巷。老城区的巷子又窄又深，两边是斑驳的砖墙，墙缝里长着野草，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怪物的爪子。林薇安紧紧攥着包，包带勒得手心发疼，总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追着猎物的野兽。
“薇薇，别回头，快走，前面左拐就是主路了。”沈清歌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冰凉冰凉的。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沉重的喘息，越来越近。林薇安忍不住回头——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竟然跟来了，手里还多了根手腕粗的木棍，棍子上沾着泥土，看起来很沉。她吓得脸色发白，拉着沈清歌拼命往前跑：“快跑！他跟上来了！他手里有棍子！”
巷子尽头竟是个死胡同，高墙挡住了去路，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叶子在晚风里沙沙响，像在嘲笑她们的绝境。男人一步步走近，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把包里的资料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对女人动手！”
“你是谁？是张启山派你来的？”林薇安把包护在身后，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声音虽然发颤，却不肯后退一步——包里的资料是爸爸的希望，她不能丢。
“少废话！交出来！”男人举起棍子，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棍子带着风声砸下来。
沈清歌突然扑过来，挡在林薇安身前：“薇薇，你快跑！我来拦着他！”
“清歌！”林薇安尖叫着，想去拉她，却被男人一把推开，沈清歌重重摔在地上，胳膊擦过粗糙的墙面，立刻渗出了血。男人抓住林薇安的手腕，指节用力，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交不交？”
“放开她！”
一声冷厉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林薇安抬头，看到顾宸曦从巷口跑过来——他没穿平时的西装，穿了件黑色夹克，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有点歪，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平时冷静的眼神里满是后怕和愤怒，像被激怒的狮子。他几步冲到男人面前，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一拳打在男人的下巴上，男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顾宸曦立刻扑上去，膝盖顶住男人的后背，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对着电话吼道：“周助理！带警察来老城区东巷！有人袭击薇薇！十分钟内必须到！”
男人还想挣扎，顾宸曦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死死按住他，眼神冷得像冰：“敢动她，你找死。”
林薇安看着顾宸曦的背影，他的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黑色夹克上沾了墙灰和泥土，却像一道光，照亮了这个黑暗的小巷。她的手腕还在疼，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暖热了——他竟然来了，竟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