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3月下旬的广州，秘密情报组的院落里，淡紫色的木槿花缀满枝头，却掩不住办公室里的剑拔弩张。
戴笠办公室增补文书的消息像一阵风，吹遍了整个情报组，所有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不仅能近距离接触戴先生，更能接触到核心情报，是名副其实的“近水楼台”。
陈默刚到组织科，就听见隔壁宣传科传来争吵声。
他推门探头，只见李娜正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指着苏晴的鼻子，语气尖刻：“苏晴，你故意的吧？这份俄文文件我昨天就跟你要，你今天才给我，还少了两页！耽误了训练科的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苏晴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未整理完的档案，脸色平静：“李姐，这份文件是戴先生办公室优先处理的，我昨天整理完就给你送过去了，至于少两页，可能是你拿的时候不小心漏了，我帮你找找。”
“找？怎么找？”
李娜冷笑一声，抬手推了苏晴一把，“别以为戴先生面试过你，你就能稳拿文书的位置！我告诉你，这个位置是我的，王科长早就跟戴先生打过招呼了！”
苏晴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档案散落一地。
陈默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就看见宣传科的王科长走过来，板着脸训斥：“吵什么？情报组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他话虽对着两人，眼神却偏向李娜，语气软了些，“娜丫头，跟我来办公室，别在这丢人现眼。”
李娜得意地瞪了苏晴一眼，跟着王科长走了。
苏晴蹲下身，默默捡起散落的档案，指尖微微发白——陈默看得清楚，她虎口此刻却因为用力攥着文件，显得有些泛红。
陈默走过去，弯腰帮她捡文件，语气平淡：“小心点，文件乱了，又要挨骂。”
“谢谢陈先生。”苏晴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又很快掩饰过去，“李姐她……总针对我。”
“她背后有王科长，你别跟她硬拼。”
陈默把捡好的文件递给她，压低声音，“戴先生要的是能做事的人，不是靠关系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苏晴点点头，抱着文件转身回了宣传科。
陈默站在原地，心里清楚，这不是简单的同事摩擦，是文秘之争的前奏。
李娜仗着王科长的关系，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排挤苏晴，而组织的指令昨晚已经传来——通过秘密联络点的纸条，上面写着“助苏晴入戴办，需借‘疏漏’除障，勿露痕迹”。
所谓的“疏漏”，就是陈默之前在李娜档案里看到的记录：民国十四年秋，李娜整理北伐军训练档案时，遗漏了三页关于“新兵战术考核”的关键数据，导致后续制定训练计划时出现偏差，差点耽误了部队部署，最后是老郑熬夜补全了数据才没出大事。
当时王科长压下了这事，只在档案里轻描淡写记了一笔“遗漏页码”，没提后果。
陈默回到办公桌前，翻出那本尘封的训练档案，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那三页遗漏的记录还夹在档案末尾，上面有老郑当年补写的批注：“此三页关乎新兵战力评估，遗漏恐致战术误判，需慎之又慎。”
他把档案锁进抽屉，心里有了计划。
戴先生最看重“细致”和“责任”，尤其是涉及军事部署的文件，半点疏漏都可能酿成大祸。只要让戴先生知道李娜当年的疏漏并非“小事”，而是差点影响任务，苏晴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下午，戴笠让副官来叫陈默：“陈中尉，戴先生让你整理一下去年的训练档案，明天要给蒋校长的秘书送过去。”
陈默心里一动，机会来了。
他抱着档案，故意绕路经过戴笠办公室门口，果然看见李娜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茶，笑得花枝乱颤地跟戴笠说话：“戴先生，您放心，我要是当了文书，肯定把您的文件整理得妥妥帖帖，绝不会出半点错！”
戴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陈默抱着档案走进办公室，故意把档案放在桌上时“不小心”掉了一本，正是那本有李娜疏漏记录的训练档案。
“怎么这么毛躁？”戴笠皱了皱眉。
“抱歉戴先生，档案太沉了。”
陈默弯腰捡档案，刚好翻到夹着遗漏页的那部分，他故意指着老郑的批注，语气疑惑，“咦？这里怎么有三页补写的记录？还写着‘遗漏恐致战术误判’，是去年的训练档案出了问题吗？”
戴笠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拿起档案翻了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是谁干的？”
“是去年训练科的李娜，”陈默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事实，“当时她整理档案，漏了这三页关键数据，还好老郑及时发现补全了，不然制定训练计划时可能会出错，影响新兵部署。”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戴笠的声音冷了下来。
“当时王科长说，只是小疏漏，没必要惊动您，就压下来了。”陈默低下头，装作“不敢多言”的样子。
这时，李娜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白了：“戴先生，不是的！我当时就是不小心漏了几页，没那么严重……”
“不小心？”
戴笠把档案摔在桌上，声音提高了几分，“军事档案无小事！这三页是新兵战力评估，要是按错的数据制定计划，新兵上了战场就是送死！你这叫‘不小心’？这叫不负责任！”
李娜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戴先生，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不是给不负责任的人的。”
戴笠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你回去吧，文书的位置，不用再想了。”
李娜哭着跑了出去。
戴笠看着陈默，语气缓和了些：“还好你发现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文书的位置，就定苏晴吧，她做事细致，不会出这种错。”
“是，戴先生。”陈默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却依旧恭敬，“我这就去通知苏晴。”
走出办公室，陈默刚好碰到苏晴，她正抱着一叠俄文文件往宣传科走，看到陈默，眼神里带着询问。
陈默微微点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成了。”
苏晴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快又恢复平静，抱着文件快步离开。
陈默知道，她明白自己帮了她，却也清楚，这种“帮忙”不能有任何痕迹，只能心照不宣。
晚上，王科长来找陈默，脸色难看：“陈中尉，白天的事，是你故意的吧？”
“王科长说笑了，”陈默装作疑惑，“我只是整理档案时不小心发现了疏漏，总不能瞒着戴先生吧？您也知道，戴先生最看重档案的准确性。”
王科长噎了一下，知道陈默说得在理，又抓不到把柄，只能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走了。
陈默坐在桌前，拿出瓦西里的加密笔记本，用暗号写下：1926年3月，苏晴与李娜竞争戴办文书，李娜仗王科长之势刁难。接组织指令后，借整理训练档案之机，故意暴露李娜曾遗漏关键文件、险些影响军事部署的疏漏，戴先生震怒，否决李娜，确定苏晴任文书。过程未露痕迹，符合“中立”人设。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藏进床板夹层。
他想起苏晴白天委屈却坚定的样子，想起苏木在北大时的嘱托，心里一阵温暖。他们都是同路人，在黑暗中互相扶持，用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为对方扫清障碍，为组织争取机会。
远处传来了熄灯的哨声，陈默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苏晴进了戴办，后面的路会更难走——要应对戴笠的审视，要处理复杂的文件，还要和自己维持“竞争”的伪装。
陈默的心里更加坚定：潜伏之路，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每一个举动都要为组织着想。他会继续戴着“中立、可靠”的假面，站稳脚跟，获取更多核心情报，一步一步稳稳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