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低吼还在震荡，西南角那截粉笔头越来越烫，像是要烧穿地砖。可乐瓶里的补天浆倒流完毕，整片园区安静得只剩孩子们粗重的呼吸声。
李狗蛋站在原地，滑板零件刚组装好，手指还卡在最后一块金属片的凹槽里。他没动，眼睛却已经扫过全场——狐九儿靠在东墙，血线未断；最小的孩子躺在后面，嘴角带血但还在眨眼；红裙女孩的手指抠在地上，指甲翻了边也没松开。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忽然笑了，把滑板轻轻往前一推。滑板贴着地面滑出三尺，正好压住那截发烫的粉笔头。
“嗡——”
可乐瓶猛地一震，补天浆炸起一圈银紫色波纹。狐九儿指尖的血线像活了一样，顺着地砖爬向滑板边缘，缠上轮轴，一闪而没。
就在那一瞬，李狗蛋脑子里响了万亿个声音。
不是幻觉，是系统在推演。
boSS每一次攻击前，都会在旧节点停顿0.001息。它看不懂为什么一群孩子画的破烂涂鸦能影响法则。它觉得那是漏洞，其实那是陷阱。
李狗蛋吹了个口哨。
红裙女孩立刻抬头，哑着嗓子喊：“老师！我还能再画一次！”
她扑向西南角，用烧焦的手指蘸着血，在地上重新描那个歪歪扭扭的“防护罩”。蓝背心男孩抓起锅盖就敲，小胖子嘶吼：“反弹符启动！”其他孩子跟着喊，声音走调，节奏乱七八糟，但他们全都站起来了。
紫光巨爪果然动了。
它调转方向，朝西南角压下，速度快得撕裂空气。那地方正是它之前最不屑的位置——一个小孩随手画的圈，连闭合都没画全。
李狗蛋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后跳三步，一脚踩碎酒葫芦，残液泼向空中。劣质酒混着辣条味炸开一道弧光，他对着虚空大吼：“你听过广场舞配《最炫民族风》吗？！”
话音落，滑板自动飞回脚下。
他腾空跃起，不是冲向巨爪，而是猛踹可乐瓶！
“轰！”
补天浆暴射而出，顺着血线倒灌进所有涂鸦阵眼。那些图案——防护罩、打脸阵、音波炮、守护圈——全亮了，频率错乱，节拍颠倒，像是几十台收音机同时播放不同频道。
boSS的法则第一次出现紊乱。
紫光巨爪凝在半空，符文闪烁不定，像是信号被干扰的投影仪。虚空中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机器卡帧。
李狗蛋落地，双手插地。
滑板零件在他脚下重组，变成一个微型阵盘。他用脚尖划线，把所有涂鸦的震动频率调到谐振点。
“不是打你。”
“是让你自己把自己搞崩。”
嗡——
无形波纹扩散，整个园区的地砖开始共振。那些歪歪扭扭的线，那些用粉笔、锅盖、手指画出来的符号，全在震。
boSS的身体第一次出现裂痕。
像玻璃映出错位影像，虚影晃动，紫光溃散。巨爪从指尖开始崩解，化作黑晶碎屑洒落。
李狗蛋没停。
他单脚踩滑板，滑向园区正中央，一脚插地，阵盘定住。他抬头看裂缝上方翻涌的暗云，低声说：“再来一遍？”
孩子们喘着气，一个个坐倒在地，但脸上都带着笑。红裙女孩靠着墙，手里还攥着半截粉笔。蓝背心男孩敲了下锅盖，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小胖子趴在地上，用手指蘸血继续画，嘴上念叨：“打脸阵……不能断……”
狐九儿睁开眼，看了李狗蛋一眼，手指微微一勾，血线重新绷紧。
李狗蛋摸了摸嘴角的血，蹲下来，把手放在最小孩子的头上。孩子睁着眼，眼神亮得吓人。
“咱们还没输。”他说。
孩子点点头，咧嘴笑了，牙上还沾着血。
李狗蛋站起来，环视四周。结界残破，涂鸦褪色，补天浆耗得差不多了，可乐瓶只剩一层底。但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打中了。
boSS不会就这么退。
它一定会回来，而且更狠。
他抬起手，把滑板零件一块块拆下来，重新排布。这次摆的是个五角星形，中心对准可乐瓶。
“待会听我口令。”他低声说，“不许提前动。”
孩子们没说话，但全都抬起了头。
狐九儿指尖的血线颤了一下，补天浆泛起微光。
李狗蛋盯着裂缝，呼吸放慢。他感觉到一股新的压力在积聚，比刚才更深，更沉。那不是单纯的攻击，是规则本身的扭曲。
他知道，下一波，会直接冲击“存在”本身。
他不动，孩子们也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西南角的粉笔头又烫了起来。
李狗蛋眼皮一跳，脚下一蹬，滑板飞出，直奔可乐瓶。
就在滑板触瓶的瞬间，裂缝上方的暗云猛地收缩，一团紫黑色能量开始凝聚，速度极快。
李狗蛋大吼：“现在！”
红裙女孩一巴掌拍在地上，画过的防护罩亮起。蓝背心男孩狂敲锅盖，小胖子嘶吼：“反弹符充能！”其他孩子齐声呐喊，声音杂乱，但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紫黑能量轰然落下。
李狗蛋跃起，一脚踩在滑板上，借力冲向能量轨迹的偏移点。他不是去挡，而是用滑板划出一道弧线，把部分冲击引向地面早已画好的“摔跤陷阱”。
轰！
地砖炸开，但主要能量被偏转，砸进空地，炸出一个深坑。
余波扫过园区，李狗蛋被掀飞，撞在断墙上，喉头一甜。他抹了把嘴，发现手上全是血。
但他笑了。
因为他看到，那团紫黑能量落地后，竟短暂凝成一个人形轮廓——高瘦，披袍，脸上有道从左眉到右唇的疤。
只维持了半息，就散了。
李狗蛋记住了那张脸。
他撑着墙站起来，滑板自动飞回脚下。他低头看最小的孩子，孩子正望着他，手慢慢举起，做了个“oK”的手势。
李狗蛋也举手回应。
然后他转身，面向裂缝，单脚踩滑板，另一只脚稳稳踏地。
他不再说话。
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次，他会踢得更狠。
补天浆在可乐瓶里缓缓流动，狐九儿的血线再次连接。孩子们围坐一圈，有的昏睡，有的轻哼走调的曲子，手中还攥着粉笔和锅盖。
李狗蛋站在园区正中，衣衫破烂，嘴角带血，脊背挺直。
滑板轻轻震颤，像战鼓待擂。
远处，裂缝中的暗云再次翻涌，比之前更浓，更沉。
李狗蛋抬起手，把最后一块滑板零件卡进阵盘中心。
他的手指刚松开——
可乐瓶突然炸开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