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冰怔怔地看着方尘。
肩膀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方尘眼中毫不作伪的坦诚，像一道光，刺破了她心中因认知颠覆而产生的巨大恐慌和虚无感。
她剧烈波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虽然混乱和困惑依然存在，但那种被完全否定的绝望感消散了。
她再次看向全息屏上那些关于“自己”的影像时，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恐惧和愤怒，转变为一种复杂的审视和思考。
“所以...这些...”她指了指屏幕，“可以看作是一种...‘可能性’的参考？而不是绝对的命运？”
“可以这么理解。”方尘点点头，“它们代表了在没有我这个‘变数’介入的情况下，世界可能的发展方向。
但现在，我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凉冰，“而你，也知道了这些。
知道了，就意味着可以选择，可以改变，这才是关键。”
凉冰沉默了片刻，点开了那个名为【凉冰（莫甘娜）】的文件。
“那我倒要看看，另一个‘我’是什么样的。”
她的语气虽然还带着点别扭，但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探究欲。
方尘见状，知道她最危险的认知危机已经度过，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陪在一边，让她自己慢慢消化和理解。
他知道，凉冰需要的不是更多的说教，而是消化这一切的时间，以及一份不动摇的、证明其真实存在的陪伴。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而她眼中的光芒，正随着影像的播放而不断变幻着。
与此同时，凯莎的寝宫内。
凯莎斜靠在床头，面前悬浮的全息屏幕上，同样播放着【超神学院】的片段。
她早已通过洞察之眼，关注着阳台上的一切。
当听到方尘对凉冰说的那番话时，她指尖轻点，屏幕悄然隐去。
她的脸上没有凉冰那样的剧烈波动，更多的是深思和一种释然。
...
当方尘轻轻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是凯莎平静的目光。
“都解决了？”她轻声问。
“嗯，最难过的那一关算是过去了。”方尘走到床边坐下，“她需要一些时间。”
凯莎主动靠进他怀里，低声道：“谢谢你...谢谢你来了，也谢谢你刚才对凉冰说的那些话。”
她抬起眼，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无论过去如何，真实的现在和可以创造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方尘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挨着她躺了进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你都听见了？”
凯莎任由他抱着，却伸手轻轻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别闹。
我是说，这些影像资料...
你早就知道我们世界的‘剧情’却一直不和我说？！”
方尘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苦笑道：“开始时，一方面是不知从何说起，另一方面...”
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有你在身边，谁还能想得起那些事？”
凯莎耳根微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方尘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虚拟不虚拟之分。”
他握紧凯莎的手：“我们俩能相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你们是虚拟的，那我这个真实的人，又怎么能真真切切地在这里，抱着你呢？”
凯莎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渐渐消散。
窗外，天使之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永恒的星光洒落在阳台上。
凉冰依然站在那儿，全息屏的光映在她脸上，变幻不定。
而在寝宫内，凯莎终于放下所有心防，依偎在方尘怀中。
数百年的等待与坚守，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温情。
...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宫殿高大的玻璃窗，照射在光洁的地面上。
方尘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怀中的凯莎依然安睡，长发铺散在枕间，平日里威严的眉眼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和。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凝视着这张容颜。
数百年的时光在这个天使之王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但方尘知道，那漫长岁月带来的疲惫与重担，都深藏在她的灵魂深处。
他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然而，凯莎的警觉性极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时的朦胧很快被清明取代，当她看清近在咫尺的方尘时，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那是一个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流露的，带着些许依赖的柔和表情。
“醒了？”方尘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嗯。”
凯莎慵懒地应了一声，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寻找着更舒适的位置。
“几点了？”
“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方尘看了眼窗外刚刚泛白的天色，手臂收紧了些。
他知道凯莎平日里政务繁忙，能这样放松沉睡的机会并不多。
凯莎却摇了摇头，撑起身子：“不了，今天要陪父亲参观新建的星际港，还有一些文件需要提前处理。”
她说着便要下床，却被方尘拉住了手腕。
“再待五分钟。”
方尘将她重新揽回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工作是做不完的，但这样安静的早晨可不多。”
凯莎失笑，却没有再挣扎，顺从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寝宫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和窗外渐起的鸟鸣。
阳光一点点移动，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这短暂的温存，对于凯莎而言，是比任何神力都更能抚慰心灵的良药。
最终还是凯莎率先打破了宁静，她轻轻拍了拍方尘环在她腰间的手。
“好了，再赖下去，若宁该来催了。”
两人起身，自有等候在外的侍女准备好一切。
当凯莎换上那身象征着天使之王身份的白金礼服，戴上王冠时，她周身的气质瞬间变得威严而高贵，与刚才在方尘怀里柔软的模样判若两人。
方尘站在一旁，欣赏着这奇妙的变化，心中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是唯一能见证她这两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