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裴锦离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江星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微微俯身，伸出食指，指尖挑起江星柠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所以呢？”
指腹触到江星柠的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丝绸，却带着点冰凉的温度，“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把陌生男子藏在自己院里，是打算等他醒了，就求父亲赐婚，嫁给他喽？”
江星柠被迫仰着头，视线与裴锦离的撞在一起。
她能清晰地看到裴锦离眼底的嘲讽，却没看到半分往日的温柔，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像能把人吸进去。
她忽然轻笑一声，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里带着点不服输的韧劲，“姐姐，他既是六皇子御王，若妹妹真能嫁给他，不正好顺了皇上的心意？”
“也顺了姐姐想让妹妹‘安分’的心意，不是吗？”
【恶女系统：叮！补充背景！今日侯爷与二少爷留宿皇宫，正是为了等六皇子回宫，商议六皇子与宿主的婚约！】
【恶女系统：皇上有意让裴家做六皇子夺嫡的后盾，从而安抚裴家，稳固朝局！】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迟来的慌张。
裴锦离听到这话，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系统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才提婚约的事。
她甩开江星柠的下巴，力道不大，却让江星柠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语气里满是不耐，“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我不管他是谁，明天父亲回来之前，必须让他离开侯府，否则...”
“否则怎样？”江星柠不等她说完，就抬起头，直视着裴锦离的眼睛，声音里带着点挑衅，“姐姐要去父亲面前告密，说妹妹在院里藏了男子，毁了妹妹的名声吗？”
裴锦离最见不得她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
她眯了眯眼，往前跨了一步，逼得江星柠又往后退了一步。
脚后跟“咚”地撞在了床架上，发出一声闷响。
裴锦离还在往前，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半臂，她能清晰地闻到江星柠发间的草木香，才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我裴锦离永宁侯府嫡出大小姐，将来是要执掌侯府中馈、做当家主母的。”
“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让他评评理，你这个刚回府的庶妹，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像块巨石压在江星柠的心上。
江星柠靠在床架上，后背抵着冰冷的木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裴锦离，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比上一个世界更陌生，却也更让她在意。
床上的萧煜似乎被两人的动静惊扰，眉头皱了皱，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胸口的起伏也急促了些。
江星柠的指尖还攥着床架的栏杆，冰凉的木头触感刚让她定了定神，脑海里突然炸开女主系统急促的声音：
【女主系统：宿主！绝对不能让萧煜走！明日宫里本就有场针对二皇子的局，需要萧煜在场破局！】
【女主系统：而且皇上有意让你们一同进宫面圣，这是巩固你们“英雄救美”的缘分、坐实联姻可能的关键！】
系统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连电子音都透着焦急。
【女主系统：您忘了？大恒皇子公主加起来有十七位，六皇子萧煜是唯一文武双全、还得镇国公府支持的，最有机会登基的御王！】
【女主系统：没了他的帮衬，您之后要对付其他皇子、拿到侯府实权，难如登天！】
【女主系统：裴锦离要是搅黄了这事，她倒能借着婚约攀附皇室，您的任务就全毁了！】
江星柠的瞳孔微微一缩，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床架的木纹里。
系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她刚才只顾着确认裴锦离的身份，倒差点忘了任务的核心。
指尖悄悄摩挲着栏杆上的毛刺，她抬眼看向裴锦离，目光里多了几分刻意的试探，声音放软，却带着不容退让的韧劲，“姐姐，要是...妹妹拒绝呢？”
裴锦离正拧着眉，听见这话，像是没料到她会反驳，脚步顿住，转身时石榴红的披风扫过地上的药粉，扬起细小的白色尘埃。
她往前走了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星柠，眼底的犀利几乎要戳穿人，“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多了丝连自己都不懂的烦躁，像是看到什么不该属于别人的东西，被人攥紧了。
江星柠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飞快地低下头。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刚好落在她的侧脸，能看到她嘴角极快地勾了一下，那抹狡黠像流星似的一闪而过，完全褪去了平日的小白花模样。
就是这个反应！上一个世界，裴锦离每次被问起在意的事，都会露出这种带着烦躁却强装冷漠的样子。
她心里瞬间笃定：这就是她的姐姐，哪怕没了记忆，骨子里的在意都藏不住。
不过片刻，江星柠再抬头时，眼底已经蓄满了水光，连声音都带着哽咽，“姐姐，不是妹妹想嫁...”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目光飘向床上昏迷的萧煜，语气里满是担忧，“他锁骨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方才喂药时我摸过他的脉，跳得又弱又乱。”
“那是中了‘牵机散’的征兆啊！要是明天一早就让他走，路上再遇着追兵，他...他肯定活不成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肩膀都微微颤抖，仿佛真的在为萧煜的生死担忧。
指尖还轻轻碰了碰萧煜垂在床边的手，那模样，活脱脱一副“善良柔弱、不忍见死不救”的姿态。
裴锦离的目光落在江星柠的指尖上，又扫过萧煜苍白的脸。
他的唇色泛着青灰，确实像中了毒的模样。
她皱着眉，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却又说不出是气江星柠的“多管闲事”，还是气自己竟真的被这副可怜模样动摇。
沉默了片刻，她猛地甩了甩袖子，转身就往门口走，声音里带着不情愿的妥协，“随你！父亲回来要是问起，莫说我没警告过你！”
裴锦离的脚步刚跨出正屋门槛，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院中的冷气，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钝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疼。
她下意识地踉跄了一下，右手飞快地扶住门框，指节瞬间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门框的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