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后照喃喃重复着,脸上血色尽褪,眼神转为颓然,苦涩地笑了笑,“竟是我自己,露了破绽。”
“难怪你一直在花月夜和我打好关系,就是为了赢下青云大会后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我。你是要为博语岚报仇。”后照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已经认命。
“只要牵扯其中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纪伯宰冷冷说道。
等纪伯宰走后,后照痴痴的笑:“你不会是对手的,纪伯宰,你根本就不知道与何人为敌。”
后照无力垂下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扭曲的笑容,一滴浑浊的泪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被黑暗吞噬。
纪伯宰出去后,将月见草交给不休:“你将月见草交给弱水吧!”
“弱水仙子好像不认识我。”
“你给她这个她不就明白了吗?”纪伯宰在花月夜除了钓上一个后照之外,意外之喜就是知道了弱水的存在,这个傻姑娘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哪怕被枯木症折磨得日渐憔悴,她也要咬着牙活下去。
她那双眼睛里燃着的求生欲,像极了当年在绝境中苦苦挣扎的自己。
枯木症是种可怕的遗传诅咒。一旦蔓延全身,患者就会像干枯的树木一样,从内到外慢慢腐朽。而将这诅咒带给弱水的,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后照。
而此刻他手里的这株月见草,正是治疗枯木症的唯一解药。
“主上为何不亲自去?”
纪伯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天璇是个狗鼻子,我身上沾一点味儿她都能闻出来,气性又大的要死,还有心疾,我哪里敢去。”
“更何况,我还当着她的面说了,以后再也不会去花月夜。”
“主上……” 不休憋笑憋得肩膀发颤,“您这也太怂了吧?大不了您见过弱水仙子后,立刻换身衣衫、气味不就散了?”
“您去没去,您不说,我不说,小殿下哪里知道?悄悄的去,悄悄的回,神不知鬼不觉嘛!”
“不休!” 纪伯宰瞪了他一眼,语气陡然加重,“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不休嘴里嘟囔着转身:“明明刚说让我留在府中养伤,这就出尔反尔…… 偏心眼,为了小殿下,连属下的伤都不顾了……”
纪伯宰恼羞成怒,作势要打人。
不休这才赶紧去办事。
不休走后,纪伯宰对着空荡荡的庭院,低声自语:“我怕她?笑话。我只是不想将她又给气病了,嗯,就是这样!”
纪伯宰来到书房,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抬手布下一道淡蓝色的结界,将整个书房笼罩其中。
他凝神伫立在屋中,双手快速变幻法印。随着灵力涌动,后照的记忆如奔涌的潮水般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后照跪在含风君的面前:“那博语岚就是什么都不招。”
含风君起身,走到他面前,踩着他的手指,后照的手指在剧痛之下,隐隐出现木质纹理,他颤抖着,不敢叫出声。
含风君轻声道:“知道后面怎么做了吗?”
“还请......”后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殿下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问出黄粱梦的药方。”
画面一转,后照抱着颤抖的手,来到一个神秘的男子身边,此人正在施法折磨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
这个女子被浸泡在幽深的寒潭里,无数粗壮的树根如锁链般缠绕着她的身躯。
潭水没过她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艰难的喘息,胸腔起伏间似有血沫溢出,可她哪怕痛苦的呻吟,仍倔强地抬起头,眼底残存着一丝不屈。
“博语岚的嘴可真硬,都被折磨成这副德行,还是什么都不说。”
神秘男子:“一个医药氏族,就是骨头硬,什么都能扛。”
“可惜呀,我们没有博氏医经下半册,做不出黄粱梦。”
“那怎么办?怎么和上面交代?”
“无妨,我还有一招,勾魂摄魄。”说着,这个男子拿出一个青铜罗盘。“给她用勾魂摄魄,就算她嘴硬,也不怕她不招!”
后照倒是松了口气:“你这招倒是歹毒,引人心魔,若是这都问不出来,这就表示,这博语岚自己,也不知道黄粱梦药方的下落。”
随着灵力的注入,罗盘上泛起诡异的红光。
画面中的女子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下一秒,她的眼神便变得涣散,神志明显开始不清。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
她痛苦的嚎叫,挣扎,就是摆脱不了心魔的影响。
“告诉我,黄粱梦在哪?说出来,我让你解脱。”
女子痛苦地呻吟着,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施法的加剧,她突然浑身一松,整个人向后仰倒,沉入冰冷的潭水中。
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很快归于平静。
她,死了。
博语岚因为承受不住勾魂摄魄的折磨,元神尽灭。
后照和神秘男子具是意外,这博语岚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纪伯宰看着画面泣不成声,泪流满面,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后照的记忆。
原先他只是以为师父失踪,是被人抓起来炼制黄粱梦,心底还有微弱的期盼,期盼着师父还活着,活在他不知道的某个角落,如今,真相就这么血淋淋的出现在眼前。
窗外,夜风呜咽着掠过丛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为那位逝去的女子哀悼。
纪伯宰缓缓松开施法的手,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四年前那个夜晚,他发现自己长出灵脉,于是拼了命的逃出沉渊。
那时的他衣衫褴褛,赤着双脚在冰冷的泥地上奔跑,身后是追兵的怒吼和火把的光亮。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路边。
那时他离恨天发作浑身冰冷,躺在路边,随时可能死去。寒毒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是作为游医的师父捡到了他,将他带回医治,甚至将他这个罪囚,收做弟子,如师,亦如母。
师父是为了给他根治离恨天之毒,才冒险违背誓言炼制黄粱梦。也正是因为这瓶黄粱梦,她才被含风君指使的后照擒走,落得那般下场。
记忆中的师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而现在,记忆投影中那个被树根缠绕、被虐待的遍体鳞伤的女子,与记忆中温柔可亲的师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