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苍老到仿佛随时会风化的声音，在肖恩脑子里盘旋了一圈。
祂的气息？
哪个祂？
你二大爷吗？
肖恩心里瞬间刷过一排弹幕，但他脸上稳如老狗，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头比山还古老的黑铁巨龙。
这巨龙的头颅低垂着，那双灰焰跳动的眼瞳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跨越了万年的执着和探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恩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确实不知道。
他的血脉，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成分是碳水，咖啡因，还有一点点防腐剂。至于什么“祂”的气息，听都没听过。
那头太古龙卫的首领没有动，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就在气氛即将再次凝固时，一个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伊格瑞丝从肖恩身后探出小脑袋，理直气壮地对着那头老古董龙宣布：“那当然是命运的气息呀！是只属于肖恩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她的小脸蛋在肖恩的背上蹭了蹭，满脸都是“我的男人就是这么特别”的骄傲。
肖恩：“…”
姑娘，你这个滤镜比城墙还厚了。
那太古龙卫首领的灰色眼瞳，在肖恩和伊格瑞丝之间扫了一下。
它那颗古老的，只剩下战斗本能的脑袋，显然无法处理“命运的味道”这种复杂信息。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后，它似乎自行完成了一套逻辑闭环。
“我明白了。”
它的声音依旧干涩。
“血脉的秘密，是您的力量之源。在战场上，我们会用生命去扞卫。”
肖恩眼角抽了抽。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了？
这帮龙族的脑补能力，是不是都点满了？
不过，他也没兴趣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只要别耽误打仗就行。
“很好。”肖恩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学着刚才奥伯隆的样子，用一种发号施令的口吻说道：“现在，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他转向龙王，又扫了一眼那五头黑铁巨龙。
“岳父大人，我要借用龙谷的传送法阵。第一站，风蚀高地。这几位…老先生，就当我的专机了。”
奥伯隆嘴角一咧，豪爽地一挥手。
“整个龙族都是你的后援，一个法阵算什么！”
他对着那五头太古龙卫低吼了一声龙语，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为首的龙卫再次向肖恩低下头颅，这一次，姿态更加恭敬。
“遵命，指挥官阁下。”
…
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战争，就这样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当龙王的召集令响彻云霄，整个大陆的神经都被触动了。
北境，铁炉堡。
莫格林通过符文石的咆哮，让整座地下城邦从宿醉中惊醒。
“把给老子祝寿用的‘太阳金’酒杯都给老子融了！打造成箭头！”
“附魔师！别他妈给婆娘的项链附魔了！去给战斧附魔‘破甲’和‘灼烧’！”
无数矮人光着膀子，从温暖的洞穴里冲出来，红色的胡子在熔炉的火光下跳动。他们没有丝毫抱怨，眼神里只有即将上战场的兴奋。
一架架造型狰狞，需要几十头地行龙才能拖动的巨型攻城弩炮，被从尘封的仓库里拉了出来。矮人的战争机器，时隔千年，再次启动。
中部，无尽荒原。
酋长格罗姆骑在他那头比战象还大的科多兽之王“碾压者”背上，高举着一根用上古凶兽脊椎骨制成的图腾柱。
“崽子们！”
他的吼声压过了千军万马的奔腾。
“那个叫肖恩的人类小子，能让龙族公主服服帖帖！这是强者的证明！”
“现在，强者需要我们！用你们的战斧和獠牙告诉深渊的杂碎，谁才是大陆上最能打的！”
“嗷——！”
绿色的洪流开始移动。狼骑兵矫健的身影在最前方游弋，巨大的双头奇美拉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尖啸，成千上万的兽人战士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毁灭浪潮，向着西方席卷而去。
迷雾森林，精灵圣树之下。
菲尼克斯站在星光璀璨的祭坛上，他的面前，是数以千计的精灵法师和星语者。
“启动‘星辰之网’。”
他的声音通过魔力增幅，清晰地传入每个精灵的耳中。
“以龙谷、铁炉堡、精灵之都为节点，监控整个西境的魔力流动。我需要知道每一只深渊蠕虫的位置。”
“德鲁伊部队，唤醒所有战争古树，它们将是我们的移动堡垒。”
一道道传送门在森林各处亮起，一队队身披银甲，手持长弓的精灵战士，沉默而迅速地踏入其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光芒里，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大陆的另一端。
整个大陆，都变成了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而肖恩，就是那个按下启动按钮的人。
…
龙谷，圣殿前的广场上。
肖恩正准备踏上为首那头太古龙卫宽阔的脊背。
“肖恩！”
伊格瑞丝拉住了他的手。
她已经不哭了，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不舍。
“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带我一起去”，但又想起了肖恩之前的“战术安排”，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你什么你。”肖恩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家里就交给你了。我那些宝贝手办，还有游戏机，谁敢动，你就喷他。”
“嗯！”伊格瑞丝用力点头，然后又小声补充，“还有我们的婚房…我也会守好的。”
肖恩动作一僵，差点没站稳。
这丫头的脑回路，总是能精准地拐到奇怪的方向。
他看着她那张认真又带着点娇憨的小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一下。
“行了，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松开手，转身，利落地翻上了龙背。
黑铁色的鳞甲冰冷而坚硬，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仿佛在诉说着万年的血战史诗。
“出发。”
肖恩对着龙卫下令。
“吼——！”
五头太古龙卫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拍打着残破的龙翼，冲天而起。
紧随其后的，是成百上千的各色巨龙，它们遮蔽了天空，形成了一片浩荡的龙族军团。
伊格瑞丝站在广场上，仰着头，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在龙群的簇拥下，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没有再流泪，只是紧紧地攥住了小拳头。
…
风在耳边呼啸。
肖恩站在龙首之后，俯瞰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大地。
山川，河流，平原，森林…
无数的军队，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目标汇聚。
兽人的绿色洪流，矮人的钢铁方阵，还有天空中与他们同行的巨龙军团。
这种感觉…
有点像是在玩一场规模空前宏大的即时战略游戏，而他，就是那个总指挥官。
就在这时，一道碧绿色的魔法光辉在他面前凝聚，化作了菲尼克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总指挥官阁下。”
精灵王子的表情，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凝重。
“星辰之网刚刚捕捉到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不是来自深渊。”
肖恩挑了挑眉：“说重点。”
菲尼克斯深吸一口气，碧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一支规模超过五万的人类重装军团，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向着我们的集结点，风蚀高地前进。”
“他们打着…人类王国，里昂七世的王旗。”
“根据能量轨迹分析，他们的目标…”
菲尼克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这个荒谬的结论。
“是您。”
“他们的目标，是讨伐‘背叛的勇者’，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