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这冰冷的数字浇得只剩下一点微弱的青烟，她的脸色在夜色中变得苍白。
唐禾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出言安慰，语气更加务实：
“听起来很多，是不是？确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春花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但是，”
唐禾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积分是可以赚的，方式也不止一种。在这里老老实实干活，是稳定的基础。想要快速积累，就需要抓住机遇，创造更高的价值。”
她看着春花，声音放缓了些：
“石头如果能在其他地方展现出价值，那他的积分收入就可能不止是基础的工分。”
“8万积分的初级目标，并非遥不可及。”
“25万的中级目标，努努力，或许十年内能看到希望。”
“至于80万、150万……”
唐禾收回目光，看向春花，
“那确实很远，但至少，现在你知道了具体的目标在哪里，知道了这条路虽然难，但并非完全封死。而在村里，你可能连‘换一条好腿’这个念头都不敢有，更不知道需要多少东西，对吗？”
春花怔怔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是的，唐禾说的对。
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虽然目标很远大，但至少前方有路。
“我……我明白了。”
春花的声音还有些哑，但眼神已经重新聚焦，变得异常坚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8万……我和石头，就从8万开始攒！一年攒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五年！只要我们勤快，跟着你好好干，总有机会！至于更好的……以后再说！”
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更加务实也更加顽强的火光，唐禾知道，这个目标已经真正扎下了根。
“好。”
唐禾微微一笑，
“那就从下次去接石头开始。一步步来。”
春花用力点头，再次郑重地道了谢，然后转身往回走。
唐禾继续走向溪边，心中思绪翻涌。
给春花设定这样一个清晰而艰难的目标，既是为了激励，也是一种无形的捆绑——
为了这个目标，春花和石头会是最踏实、最忠诚的劳动者之一。
而如何带领这个小小的团体创造出远高于简单劳务的价值，尽快让像春花这样的成员看到更快的希望，则是她接下来必须认真思考和实践的课题。
溪水在夜色下泛着粼粼微光，潺潺流淌，带着山间的凉意。
唐禾走到往常憨憨出现的地方，探头看了看，水潭里一眼望不到底。
“憨憨？”
她唤了一句，只有水声回应。
心念微动，她蹲下身，将手掌轻轻探入微凉的溪水中。
指尖白光泛起，极其细微的异能如同无形的丝线，顺着水潭向下延伸，感知着水下的动静。
异能穿透清澈的溪水，掠过水边摇曳的水草，向着更深处的水潭探去。
很快，她在水潭深处，一处相对平缓的地上，“看”到了那个大家伙。
狗东西庞大的身躯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水底，厚重的甲壳微微侧翻，露出部分相对柔软的腹部，正随着水流轻轻起伏。
它眼睛紧闭，巨大的口器微微张开，一串细小的气泡正悠闲地从里面冒出来，悠悠地漂向水面——
睡得那叫一个香，甚至有点……不太雅观。
唐禾：“……”
这睡得也太沉了，连她的异能探知都没惊动它。
看来上次“大餐”之后，能量补充得相当到位。
她收回手，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暂时不需要担心它作妖了。
转身离开溪边，她踏着星光往回走。
夜风送来院子里隐约的人声和亮着光的灯影。
走近院子，她注意到加工坊那边还亮着灯。
走过去一看，只见杜壳正蹲在地上，就着灯光，仔细整理着一捆捆带着嫩芽的葡萄藤。
他细致地将藤蔓理顺，又检查了芽点是否完好，准备明天照原计划扦插。
“杜壳大哥，这么晚还在忙？”
唐禾出声。
杜壳抬起头，就笑，露出一口白牙：
“还不晚，我看这些藤子挺好，趁新鲜收拾出来，明儿就能种下去。反正有光，也不费事。”
唐禾心中赞叹，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被加工坊院坝的遮阳棚吸引。
只见棚下的横杆上，挂满了一排排今日熏制好的成果！
一条条原本银白的鱼儿，此刻通体变成了深沉油亮的酱红色，表皮紧绷，泛着迷人的光泽，熏香混合着鱼鲜，丝丝缕缕地飘散。
肥硕的竹鼠被熏得体型微缩，表皮呈现均匀的金棕色，带着松柏特有的焦香，脂肪的部位晶莹透亮。
野鸭和野鸡则变成了漂亮的深琥珀色，表皮油润，熏制的香气完美地锁住了禽类特有的鲜味，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撕开时那紧实多汁的肉质和扑鼻的浓香。
它们整齐地悬挂着，在夜风中微微晃动，散发着霸道而醇厚的复合香气，勾得人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唐禾的目光最终落在色泽尤其漂亮的金棕色竹鼠上。
她咽了口唾沫，白天忙碌，晚上又和春花谈了一番，此刻看着这诱人的熏货，食欲立刻被勾了起来。
她走过去，将全部竹鼠取下，入手沉甸甸的，肉质紧实，熏香扑鼻。
“明天就把它炖了。”
唐禾对杜壳说，眼睛放光，
“这东西熏好了，得用温水泡软些，剁成块，加些晒干的菌子、竹笋一起，用陶罐慢慢煨。”
“煨得肉酥骨烂，菌子和笋吸饱了汤汁，那味道简直绝了。正好，让大家也尝尝咱们自己熏出来的好东西。”
杜壳听了，眼睛也亮了起来，咂咂嘴：
“听着就香！我都流口水了！”
唐禾拎着竹鼠，又看了看横杆上其他琳琅满目的熏货，心中满足。
“别说你了，我也馋的不行了。”
她接了一句，随后让杜壳早点休息，便拎着那只肥硕的熏竹鼠，踏着满院的烟火气与食物香气，朝着自己的小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