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暴雨连下了两日,灵脉溪支流的木桥被冲得摇摇晃晃,桥板断了两块,露出底下湍急的黄水,柳家村往青石镇运粮的马车过不去,急得李老汉在岸边直跺脚。
墨渊闻讯赶来时,正见王铁匠带着徒弟用铁链把桥身固定在岸边的老树上。“这木桥撑不了多久,”王铁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得修座石桥,跟主溪的桥一样结实,不然联市的货、共耕的肥料都运不动。”
刘石蹲在岸边观察水流,手里的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桥的轮廓:“这溪宽三丈,得建三孔石桥,桥墩用溪里的大块青石,桥板用矿上的优质石料,能抗住洪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雨一停就开工,先打桩,再砌墩,最多一个月能修好。”
联村的壮丁们很快聚了过来,柳家村的人负责清理溪底的碎石,石桥村的人去矿上运石料,靠山屯的人砍来粗松木做临时支架。“修桥是大伙的事,”李老汉扛着铁锹往溪里跳,“桥通了,咱各村都方便,累点值!”
张婶带着妇女们在岸边搭草棚,烧水做饭。“壮丁们在水里泡着,得喝口热汤驱寒,”她往锅里撒着灵珠种面,“这面煮的粥抗饿,让他们有力气干活。”孩子们也来帮忙,捡些碎石块递给大人,小手被雨水打湿,却跑得欢。
周先生的学堂放了半日假,学生们跟着来给工人送毛巾、递水。张屠户家的小子发现块合适的垫脚石,喊着让大人搬到桥墩处:“先生说,修桥是积德的事,能让路更通畅,日子更顺。”
晌午,雨小了些,墨渊站在草棚下跟各村负责人商量分工:“青石镇出石匠,刘师傅带队;柳家村出人力,负责搬运;石桥村管后勤,保证材料供应;靠山屯的木材优先用在桥体支架上。”他指着账本,“修桥的钱从联市收入里出,不够的大伙再凑,保证不耽误工期。”
刘石带着徒弟开始测量桥墩位置,用麻绳拉直线,铅锤吊在水面上,确保桥墩正直。“这桥墩得扎在硬土上,”他指挥着壮丁们往溪底砸木桩,“每根桩得砸五尺深,不然洪水一冲就歪。”木桩砸进泥里的“砰砰”声,盖过了溪水的哗哗声。
王铁匠在锻造连接桥板的铁件,铁钳夹着烧红的铁块在砧上敲打,火星溅在雨里,瞬间熄灭。“这铁件得够粗,”他举起打好的铁钩,“能把两块桥板牢牢扣在一起,风吹雨打都不散。”
下午,第一批石料运到了,是矿上刚采的大块青石,壮丁们用撬棍、麻绳把石料往溪岸挪,石板路被压出深深的辙印。“慢点,别磕着角,”刘石跟着石料走,“这石料要做桥板,得平平整整的。”
李郎中背着药箱在工地转悠,给被碎石划破手的人涂药膏,给淋雨着凉的人递姜汤。“水里凉,每隔一个时辰换批人,”他叮嘱道,“别硬撑,身体垮了咋修桥?”
夕阳西下时,第一个桥墩的基石砌好了,青灰色的石块在暮色里泛着光,牢牢扎在溪底。壮丁们坐在草棚下喝热粥,浑身是泥,却看着桥墩笑——那是修桥的第一步,也是联村情谊的见证。
“等桥修好了,”李老汉喝着粥说,“咱柳家村的小米早上收,中午就能摆到联市上,新鲜!”石桥村的后生接话:“咱的药材也能更快送到李郎中那儿,不耽误药效。”
往回走时,雨彻底停了,天边透出点晚霞,把灵脉溪染成了橘红色。墨渊看着溪中的基石,心里明白,这修桥不只是修座通路的建筑,是在联村的日子里架起更结实的纽带,让往来更顺,心贴得更近。
王铁匠扛着工具往家走,路生在他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攥着块小石子。“这桥啊,”他哼着,“连两岸,通心关,联村路,走不完……”
夜色降临时,工地的灯笼亮了,照着溪中的基石和忙碌的人影。墨渊知道,一个月后,这里会架起座结实的石桥,青灰色的桥板会和两岸的石板路连在一起,像条永不中断的线,牵着各村的日子,往更顺畅、更红火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