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腕还在发麻，那块银色手表像活物似的贴在皮肤上，凉得渗人。她没动，也不敢大喘气，生怕一呼吸，体内那股被抽走灵气的刺痛又窜上来。可她知道，现在不能停。
头顶的虚空裂开了，不是天塌了，是神明们自己撕的。一群刚冒出来的新神，穿着各色光袍，围着便利店外墙打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泡面乃本尊赐福之物，谁敢争正统？”
“放屁！我昨夜梦见面汤化龙，这才是天命所归！”
“闭嘴！真正神迹是那红油浮字，分明是上古神谕！”
姜小芽眼皮一跳。这些人吵的不是信仰，是权柄。谁掌控泡面，谁就能吸灵气、收香火、立道统。可问题是——泡面就是泡面，顶多加个蛋能让人多活五年。
她动了动手指，血还从指尖渗着，顺着表带往下淌。刚才那一道防篡改协议只跑了9%，现在手表还在抽她的“舒适值”，每怒一次，经脉就扎一下。她得笑，还得笑得真诚。
她深吸一口气，把恐惧压进心底最黑的角落，嘴角往上一提，举着手腕上的表，声音拔高：“都闭嘴！泡面信仰，公开辩论！谁赢了，谁当代言人！”
话音落，表盘一闪，一道光扫过虚空。擂台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半透明的全息场，座椅自动排列，神明们被一股力道按进位置，连抗议都卡在喉咙里。
南宫翎坐在角落，猫耳还支棱着，耳朵尖微微发烫。他想说话，可姜小芽没看他。她不能看，一动眼神，可能就露馅了。
墨言跪在地上，司命轮盘裂了缝，金光还在往外漏。他抬眼，和她对上一瞬，她立刻移开视线。现在不是救他的时候，是得先把她自己从“情绪电池”里拔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今天辩题就一个——泡面，到底是不是神？”
底下炸了。
“荒谬！凡人竟敢质疑神物？”
“这女人怕是被油泡坏了脑子！”
姜小芽没理，转头看向墨言，眨了两下眼。那是他们早年定的暗号——**动手**。
墨言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轮盘上。裂痕猛地一亮，一道光影冲天而起，瞬间铺满整个擂台。
是工厂。
巨大的厂房里，机械臂翻动着面饼，油锅咕嘟冒泡，传送带上的调料包被自动封装，印着“红烧牛肉”四个字。镜头拉近，连包装膜的褶皱都看得清。
“看见没？”姜小芽指着投影，“这玩意儿，流水线生产的。凌晨三点，工人加班，机器冒烟，泡面出锅。哪来的神迹？就是人饿了，想吃口热的。”
神明们愣了。
有人冷笑：“凡人工匠之作，也能玷污神食？”
姜小芽不答，转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堆零件——电磁炉、铁锅、滤网、调料罐。她蹲下，三下五除二组装好，点火，倒油，把面饼扔进去炸得噼啪响。
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她捞出一坨金黄酥脆的泡面，撒上调料，塞进嘴里，嚼得咔哧响：“神？这是加班狗的命。你们要拜，就拜那个凌晨三点还在拧螺丝的老王。”
没人说话了。
有个神明低头看了看自己发光的袍子，又闻了闻空气里的油香，忽然一挥手，把自己的神光收了。他小声嘀咕：“我这身光，还不如一包五块的。”
姜小芽刚松半口气，手腕上的表突然一震。
【同步率64% → 65%】
她心头一紧。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擂台中央。是洛清寒。他手里拎着个铁皮箱，箱子上印着“720”三个红字。
“你们说泡面不是神？”他冷笑，掀开箱盖，“那这个呢？”
他拿出一碗面，包装是暗金色，封口贴着符纸，上面写着“特供·神格觉醒版”。
“这是用金发战神的基因原液调制的调料包，每一口都能激活神性血脉。”他声音低沉，“谁吃，谁成神。”
全场哗然。
刚才还嫌弃泡面俗气的神明们，瞬间红了眼。有人直接扑上来抢，有人掏出灵石当场竞价，还有人开始念咒，想用法术复制这碗面。
姜小芽盯着那“720”的编号，胃里一阵发紧。这编号和手术台一样，和记忆胶囊一样，和她被标价的回忆一样。
她不能让这玩意儿落地。
可她一动怒，手表立刻抽灵，肋骨处像被钝刀刮过。她咬牙，强行压住火气，脸上还得挂着笑。
她悄悄启动“异能开发屋”，把0.3秒的时间暂停绑在指尖脉搏上——只要心跳停一瞬，她就能抢出那一刹那。
混乱中，她靠近擂台边缘，趁一个神明抢面时手滑，她指尖一勾，把那包特供面换了下来，塞进袖口，原位置塞了包普通红烧牛肉。
没人发现。
她当众撕开包装，倒水，等了三分钟，捞起一筷子，咬下去。
“呸。”她吐在手心，“战神基因？这味精放得比我猫舔的盐还多。”
她抬手，把整碗面泼向最近的神明。
油汤糊了那人一脸，面条挂在眉毛上。他愣了几秒，忽然惨叫：“我的神力呢？！我的光呢？！”
没有神格觉醒，没有血脉沸腾，连个打嗝都没冒出神性的。
人群安静了。
洛清寒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恼。他只是低头看了看空箱，嘴角微微一扯。
“你们真觉得，”他缓缓开口，“一碗面，能决定谁是神？”
姜小芽盯着他，手心全是汗。她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不是面，是**信仰本身**。
谁能让别人相信，谁就是神。
而她现在，手腕上戴着个抽她情绪的表，脑子里的记忆被标价，连笑都得算着灵气流失。
她算什么主持人？她才是那个被供在祭坛上的。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那包被换下来的特供面，高声说：“这玩意儿，谁爱信谁信。但我要说一句——”
“你们拜的不是神，是**欲望**。”
“想成神的，想永生的，想压别人一头的——你们吃的不是面，是自己的贪心。”
她顿了顿，看向洛清寒：“而你，拿这种东西出来，不是为了造神。”
“你是想看我们，为了这点虚的，互相撕了。”
洛清寒笑了。不是冷笑，是真笑。
他抬手，轻轻一拍手表侧面。
表盘猛地一亮，倒计时跳动：【同步率65% → 66%】
姜小芽浑身一僵。
她突然明白——这表不是失控，是**合作**。
洛清寒和它，是一伙的。
她张嘴想喊，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表带开始发烫，顺着血管往心口爬，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正一点点被那数字控制。
南宫翎猛地站起，猫耳炸开，尾巴不受控地抽动。墨言想撑起身，可轮盘裂得更深，金光几乎熄灭。
洛清寒看着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小芽，你说得对。他们拜的是欲望。”
“可你呢？”
“你拼命证明泡面不是神，是不是因为——”
“你怕自己，也成了别人信仰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