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一脚踹开被他制住的人，朝纪宸那边移动。
纪宸拉开大门，也走了出来，后面还有人想追出来。他侧身躲过围上来的人，终于跌跌撞撞来到苏言面前，声音低哑：“你怎么来了？”
“定位找过来的。”
“你一个人来的？知道有多危险吗？”
“你也知道危险？一个人跟着他们过来，耍帅？”
这好像是纪宸第一次见到苏言真正动怒。苏言声音本就偏清冷，此刻混着怒意，像冰泉砸在石头上。纪宸一脚踹开想偷袭苏言的人，抿了抿渗血的嘴唇，问道：“那我帅吗？”说完，他对着苏言眨了眨眼，努力笑了笑。
“啧。”苏言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剩下还能打的人基本都围了过来，把他俩困在中间，竟然还有十几个。
“不能跟他们耗下去，得冲出去。”纪宸喘着气说。他虽然从厂房里走了出来，但里面二十几个人也让他够呛，身上挨了好几下。
“嗯。”
“警察还有多久来？”
“不清楚。我们出发的时候，他们给纪叔叔打了电话，说了地址，但都去错误的地点了。”
纪宸抿了抿唇。
看来只能自救了，想办法跑出去。
两人同时瞥向王老五的位置。
这几天的相处，让他们一致觉得这人贪财但胆小，尤其怕死。
他俩同时发力，一个箭步朝王老五冲去，手里的棍子顺势挥出。
王老五看着左右夹击袭来的棍子，吓得大叫一声抱头蹲下。接着只觉得头顶掠过两道风声，纪宸和苏言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冲出了包围圈。
“抓住他们！”王老五回过神来，尖声喊道。
苏言和纪宸朝着山林深处跑去，树枝刮过脸颊也顾不上。跑了一段，纪宸看见一个陡坡，一把拉住苏言，两人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他们紧贴坡面，尽量放慢因剧烈奔跑而粗重的呼吸，不敢出声。急促的脚步声在头顶上方来回响起。
纪宸盯着上方，确保一旦被发现能立刻继续跑。
苏言身上摸出手机，他一直没来得及给纪铭盛他们打电话，现在终于可以了。
追他们的人还在这附近，苏言直接给俞兰发了个定位。
刚发完，纪宸就拽着他继续往林子深处跑。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力气耗尽，瘫倒在林间的空地上。
“不行了，跑不动了。”纪宸大口喘着气。
苏言躺在他身旁，胸膛起伏，努力平复呼吸。片刻后，他忽然翻身揪住纪宸的衣领，冷冷地盯着他：“不问我的意见，擅自做主用自己交换我？！”
“还是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什么都能应付？！”
“觉得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
“还是你觉得纪叔叔他们……”
后面的话被堵住了。纪宸抓着他的衣领，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的。
几秒后，纪宸松开他，声音放得很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
苏言愣愣地看着他。纪宸脸上带着笑，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即使脸上多了不少红痕和淤青，他此刻笑起来依然有种明亮的温度，眼睛里映着苏言的模样。
纪宸伸手摸了摸苏言脸上的一道红痕。苏言的脸也不比他好多少，同样青一块紫一块。
“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知道对方是谁之后，我爸就查过孙鸣，发现他和一些地痞有勾结，里面还有那个被你打过的男生的老爸。”纪宸看着苏言，用拇指擦掉他脸颊边的一点血丝，“我就是不想他们以后还有机会威胁你。对不起，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遇到这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先立刻放软语气道歉的人，真的很难再生气。
苏言一时说不出话，停了停，他松开手翻身坐在纪宸旁边：“我没生气。”
“好好好，你没生气，你只是太担心我而已。”纪宸也坐起身，动了动被铐住的双手，“这手铐真够结实的。”
苏言看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开。他现在不太想搭理这人。
他才没有担心他，他就是……就是……
就是一想到这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心里就堵得难受。
可他为什么难受？像纪宸说的那样，是因为担心他吗？那他为什么要担心他？这人之前除了惹他生气，就是一副欠揍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往他身边凑。
耳边似乎又响起纪宸说过的话。
“我喜欢你。”
“你其实也喜欢我的，对吧？”
纪宸摆弄了一下手铐，见苏言一直不说话，便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言没有回答。
或许他真的喜欢上这人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是纪宸的手背。纪宸嘀咕着：“难道是刚才混战的时候打到头，打傻了？”
“滚。”苏言拍开他的手，“你才傻了。”
“我就算傻了，也会记得你的，放心。”见苏言有反应了，纪宸笑得没个正形。这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疼得吸了口气，忽然惊慌道，“我会不会破相？不行，不能破相……”
苏言看着他。
大概是从第一次，这人用这副模样出现在他身边，强行把棒棒糖塞进他嘴里开始，他就喜欢上这人了。
“宸哥？”
“嗯？”纪宸正用手小心按着脸上一处伤口，闻声回头看他。
“有糖吗？”
“没有。”纪宸龇着牙回答，一脸马上要毁容、天要塌了的表情。
“那你有烟吗？”苏言又问。虽然刚才纪宸出来时很狼狈，但怎么看待遇都比自己之前好点。他轻轻笑了一下，“看你跟他们混得不错，他们没给你烟？”
“也没有。”纪宸见他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忽然倾身靠近，双唇在苏言唇上轻轻碰了碰，退开一点距离，“但是，接吻可以戒烟瘾。所以，要接吻吗，小朋友？”
纪宸嘴角微微扬着，脸依旧凑得很近，视线落在苏言的眼睛里。
苏言呆了几秒，抿了抿唇，开口：“以前我觉得，反正两个人在一起，最后多半都是要分开的，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开始。到最后，两个人都难受。”
纪宸脸上的笑淡了些许。
这是害怕花的凋零，索性直接不养花。
“也许有极少数的人能一直走到最后，但我想那里面应该不包括我，所以我从来不去试。”苏言的声音很平静，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我现在觉得，如果那个人是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他主动吻上了纪宸的嘴唇。
纪宸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却没想到迎来的是苏言的主动。
苏言松开纪宸的唇，看着已经傻愣住的纪宸，他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纪宸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抚上苏言的后脑揉了揉，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苏苏，既然你做了选择，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手的，哪怕你以后哭着求我放你走也不行。”
“宸哥，将来你要是放手，天南地北，我都会去揍你。”
山风穿过林间，轻柔地拂过两人身旁，只余下交织的呼吸声在静谧中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