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窟入口的光晕彻底消散，重新化作寻常山壁的模样，只留下外面一群脸色铁青如丧考妣的各宗门长老和弟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压不住的骚动和质问。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慧真君声如洪钟，带着愤怒，目光扫过那些狼狈不堪的幸存弟子：
“进去上百人，金丹弟子过半，为何……为何只剩下你们这些弟子出来？其他人呢？！”
他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长老心头最大的惊骇和疑惑。
五十多名金丹修士啊，其中不乏各宗精心培养的弟子，竟然只剩了三四个！还都是灵溪派的！这损失，甚至可能影响未来百年的宗门实力！
宗门大比在即，现在出了这种事情……
幸存下来的弟子们，被自家师长和别宗长老团团围住，他们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眼神涣散，面对连珠炮似的追问，大多是一脸茫然和后怕。
“不、不知道啊……”
御兽山的某位弟子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我们从涤魂清泉那边出来没多久，就、就感觉不对劲了，太安静了，路上偶尔能看到些打斗的痕迹，还有……还有血，但就是没碰到什么人。”
旁边傀儡阁的人疯狂点头，脸上带着愤懑：“是啊！我们几个结伴走，原本还想多找一些资源，结果越走越心凉！好多地方的灵药都被采光了，我们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妖兽出世了，把人都……可连妖兽的影子都没看到！”
“对了！”
阴风谷的一个弟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怀疑和一丝危险：
“要说异常……最早从清泉出来的，就是那个灵溪派的女弟子！对！就是她！她在清泉那里就拿走一个名额，拿出来了一堆低阶灵药，数量多的吓人！会不会、就是她搞的鬼？她是第一个出来的，有时间做这些事！”
这个猜测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不少弟子都回忆起来，那个灵溪派的女弟子，姚杳！确实行为古怪，而且她离开清泉最早！
“没错！肯定就是她！我们后来路过那些被薅秃了的地方，有些手法差不多！”
“灵溪派……他们是不是早有预谋？借着秘境，清除我们各宗的精英，还想独占秘境资源？！”
质疑和愤怒的目光，瞬间指向了灵溪派众人所在的方向。
灵溪派来的人，除了宗主和二长老并未亲至，大长老玄成真君和三长老静乐真君还有几位执事都在，他们此刻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进去了十几位弟子，竟然只出来了六位！二长老的弟子全都没了！
亲传弟子中，凤清音，温亭知和姚杳都安全出来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面对其他宗门的指责，玄成真君白眉微蹙，他心中其实早已起了疑团，姚杳那孩子他是知道的，资质寻常，但性子……颇为独特，而且她出来的时候，那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袋想不看见都难。
好在她出来的时候，这些老家伙们都还没来……
但怀疑归怀疑，自家人终究还是自家人，姚杳带出来的资源，最终大部分还是要流入宗门丹峰，器峰的，增强的是整个灵溪派的底蕴。
在这种关乎宗门声誉和利益的关头，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护自家弟子。
玄成真君与一旁的静乐真君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默契。
静乐真君面色冷峻，上前一步，沉声道：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此事蹊跷甚多，仅凭猜测便定罪于我派弟子，恐有失公允，清音，亭知，你们出来最早，可曾察觉到什么异常？”
凤清音和温亭知早已站在一旁，两人面色凝重。
凤清音上前，恭敬行礼：“回禀各位长老，弟子与师妹在秘境中从清泉出来便分开了，秘境内确实多处有激烈争斗痕迹，灵气紊乱，但并未亲眼目睹是何人所为，师妹她也不过筑基初期，怎可能杀害那么多金丹真人？至于灵药之事……弟子亦觉奇怪。”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说明了异常，又撇清了姚杳的直接嫌疑，将重点引向了未知的人。
这时，阴风谷的那位长老眼神阴鸷，冷哼一声：
“玄成道友，静乐道友，既然有嫌疑，何不请那位姚小友出来当面对质一番？若真是误会，说清楚了，也好还贵宗一个清白，不是吗？”
玄成真君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和蔼模样，捋了捋长须，呵呵一笑：
“赤松子道友所言极是，清音啊，去叫你师妹来一趟，便说……诸位前辈有事相询，让她如实相告即可。”
最后那四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已经从背后甩出了一张传音符过去，传音精准无比的送入了在帐篷内调息的姚杳耳中。
“杳儿，等会儿问起秘境之事，真话假话参半即可，咬死不知何人作乱，脱身为主，其他的，宗门自有计较。”
收到传音，姚杳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旁边的陈书墨，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虚弱痛苦，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
等凤清音过来后，在她的搀扶下，姚杳“艰难”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那些长老走去。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似乎都牵动了伤势，眉头紧皱，小脸苍白，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看起来真是受伤不轻的样子。
来到近前，凤清音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姚杳努力站稳，对着各位长老拱了拱手，动作因为“伤痛”而显得有些停顿。
“灵溪派弟子姚杳，见过诸位长老。”
那模样，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个在秘境里吃了大苦头，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可怜弟子。
赤松子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小姑娘，语气倒是放缓了些：“小友不必多礼，我等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在秘境中，可知晓其他弟子遭遇不测，以及，秘境内的灵植可是你采集一空？听闻，你是最早从涤魂清泉出来的几人之一。”
姚杳抬起眼，圆溜溜的杏眼中流露出后怕，她轻轻吸了口气，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鼻梁上的伤口，又倒吸一口凉气，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回答：
“回真君的话，晚辈确实出来的早一些，撕……只因在清泉中获益，想抓紧时间再多寻些机缘，可、可没想到……”
说到这里，她眼圈又红了一些，带着点哭腔：“晚辈独自前行不久，就遇到几位傀儡阁的弟子，问晚辈关于他们师弟的下落，这件事晚辈已经解释了，是一位蒙面女修诬陷晚辈的。”
“再就是，又遇到了一位用白纱蒙眼的男子！他、他先是骗晚辈说这株灵药有毒，不能用手碰，谁知趁我不备抢了过去！后来更是凶性大发，不仅抢了我所有的收获，还大打出手伤了晚辈！”
一边说着，姚杳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腹部，声音越发哽咽：
“晚辈拼尽全力才侥幸逃脱，连储物袋都被他抢走了，里面的灵药都没了，晚辈这一身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至于秘境里其他道友的遭遇，晚辈真的不知道啊，受伤后，晚辈就躲在一处偏僻的地方疗伤，直到秘境还有一个时辰关闭，想着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获了，才敢出来。”
“还请真君明察！真的与晚辈无关啊！”
她这番说辞，真假参半。
蒙眼男是真实存在的，忽悠她灵药也是有的，受伤是自己搞得，储物袋被抢也是假的。
只能委屈这个蒙眼男当一下替罪羊了。
一番话说完，姚杳还晃了晃身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幸好一旁的凤清音及时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