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九被找到时,模样凄惨得让见惯了风浪的陈深都心头一紧。
他躺在废墟与灰尘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浑身沾满血迹和灰尘,多处明显的骨折扭曲,仿佛一个被随手丢弃的破旧娃娃。若非医疗设备检测到那微弱到极致的心跳和脑波,几乎与死人无异。
“快!小心抬!固定颈部和脊柱!准备紧急输血和生命维持!”随队的顶尖医疗专家立刻上前,指挥着医护人员用最专业、最小心的方式,将端木九移上担架,迅速送往楼下早已待命的医疗直升机。
整个过程,夏冰一直紧紧跟在旁边,她的手死死握着端木九冰凉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怕影响到救援。
她看着医护人员给他戴上氧气面罩,插上各种监护仪的管线,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心如刀绞。那个总是沉稳如山、仿佛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男人,此刻却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都是为了保护她。
医疗直升机轰鸣着,以最快的速度将端木九送往了海城最好、也是保密等级最高的私立医院——圣心国际医院。这里早已被秦风协调清空了一层VIp区域,配备了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和专家团队。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
夏冰、陈深、秦风,以及闻讯赶来的李教授等星穹核心成员,都守在外面。走廊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夏冰靠墙站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她身上还沾着烂尾楼的灰尘和端木九的血迹,头发凌乱,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她浑然不觉。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端木九推开她,自己坠入黑暗的那一幕,每一次回想,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心脏上来回切割。
陈深几次想劝她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但看到她那双失去焦距却又异常执着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风拍了拍夏冰的肩膀,沉声道:“放心,木九兄弟吉人天相,一定会挺过来的。我已经联系了国内外最顶尖的神经科和创伤科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
夏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扇门。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主治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夏冰第一个冲上前,声音沙哑而急切。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情况非常不乐观。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出血,严重脑震荡,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机能非常奇怪,像是……像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掏空了,新陈代谢几乎停滞,我们用了所有手段,也只能勉强维持住最基本的生命体征。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很难说,主要看他的意志力和……也许需要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奇迹。”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医学手段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端木九被转移到了加护病房,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显示着他微弱而顽强的生命之火。
从那一刻起,夏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动容的决定。
她放下了盛世集团所有的工作,将权力暂时移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团队和周慕辰,只保留了最重要的决策权。她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和会议,关闭了私人手机。
她搬进了医院,就在端木九的病房隔壁。
每天,她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守在端木九的病床前。
她不再流泪,只是静静地坐着,或者轻声和他说话。
她会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手上的灰尘和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会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低声诉说:
“木九,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进窗户,很暖和。”
“集团那边一切都好,‘潜龙’项目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陈深说,地脉节点修复进展很快,城市的气场稳定多了,那些怪现象都消失了。”
“我让厨房炖了汤,是你喜欢的口味,等你醒了喝……”
“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走下去,不准食言……”
有时候,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用手指轻轻梳理他额前散落的头发,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夜晚,她就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仪器任何一点微小的报警声都会让她立刻惊醒,确认他无恙后才能再次入睡。
三天三夜,七十二个小时。
她几乎没有合眼,眼圈深陷,人也清瘦了一圈,但眼神中的那份坚定和执着,却从未改变。她就像一只守护着雏鸟的母鹰,用自己全部的温柔和坚韧,守护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爱人。
陈深、秦风、苏曼等人轮流来看望,带来外面的消息,也试图替换她,让她去休息,但都被她轻轻摇头拒绝了。
“我要在这里,让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她只是这样简单地说。
她的守护,无声,却重逾千斤。这份在生死考验面前迸发出的深情与坚韧,让所有知情者都为之动容。
或许,是医学无法解释的奇迹。
或许,是端木九自身强大的求生意志。
或许,是夏冰那不离不弃的守护,形成了某种精神上的牵引。
在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加护病房内,端木九那如同蝶翼般长久静止不动的睫毛,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