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蝮蛇团伙连滚带爬、带着对沈跳跳“乌鸦嘴”的深刻恐惧逃离后,废弃矿坑迎来了短暂的和平。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氛围冲散。
在阿抠的“资源优化”指挥下,战场被打扫得异常“干净”。所有还能用的(或者他认为能卖钱的)东西都被收集起来,堆成了一个小堆。司徒锤甚至就地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篝火,用捡来的破铁罐烧着水,火光映照着他满是煤灰却略带轻松的脸。毕竟,经此一役,他在这矿坑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而且……似乎找到了些不一样的“同伴”。
沈跳跳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刚才的冲突让她有些兴奋过后的小疲惫。小灯泡在她脚边蹦跶,用喙啄着地上偶尔爬过的小虫,七彩绒毛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鲜艳。令人注意的是,这小家伙现在似乎更享受自己探索地面,沈跳跳想抱他,他反而“啾啾”叫着,扑腾着短翅膀躲开,要继续他的“地面勘探”。
顾清弦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身映照着跳跃的火光,也映照出他有些复杂的眼神。
他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灵力,周身经脉畅通无阻,之前因强行催动秘法以及与归一尊者手下周旋留下的暗伤,竟在不知不觉中痊愈了。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充实”以至于没空去想伤势?还是因为这群家伙虽然闹腾,但某种生机勃勃的“气运”无形中影响了他?
他的目光扫过篝火旁的同伴:
阿莽正拿着那柄几乎和他一样高的锻造锤,笨拙地模仿着司徒锤之前的动作,对着空气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脆点……三分力……”司徒锤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不时出声指点两句。这僵尸,似乎不再是那个只知蛮力、眼神空洞的怪物,他在学习,在“成长”。
阿抠借着火光,正在他的小本本上奋笔疾书,显然是在核算今天的“营收”与“战损”,以及评估新成员影无踪和司徒锤的“长期价值与产出预期”。那精打细算的样子,哪里像个僵尸,分明是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抠。
阿呆则蹲在篝火旁,看着跳跃的火焰,慢悠悠地对旁边的影无踪说:“根据观察,你在潜行时,身体会自发调节与阴影的光线折射率,这是一种天赋,或许可以数据化建模……”影无踪听得一头雾水,但碍于这位是能一眼看穿司徒锤伤势的“大佬”,只能赔着笑脸点头。
阿萌……阿萌依旧安静地靠在他的棺材板旁,似乎在感受着篝火带来的“暖流”与矿坑中复杂的“气流变化”,眼神依旧迷茫,但那份迷茫中,似乎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定”。
就连那只傻鸟小灯泡,以前总喜欢赖在沈跳跳怀里或者他肩膀上,现在却更愿意自己迈着小短腿到处探索,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只有在累了或者害怕时,才会跳回沈跳跳的膝盖。
顾清弦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这逃亡之路,与他预想的腥风血雨、步步惊心截然不同。它混乱、吵闹、匪夷所思,时常让他感到无力吐槽。但不可否认,他的伤好了,而这些原本该是冰冷、僵硬、只知本能的“非人”存在,却变得越来越鲜活,越来越像……“人”。
他们有了喜好,有了学习能力,有了独特的思维方式,甚至开始形成一种混乱却有效的协作模式。这算怎么回事?他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前),竟然在一群越来越不像僵尸的僵尸、一个叛逃炼器大师、一个前神偷和一个言出法随的幽冥圣女(她自己还不知道)组成的“怪胎联盟”里,找到了某种荒诞的……归属感?
“顾道友,喝口水吧。”司徒锤递过来一个用干净叶子卷成的水杯,里面是烧开的热水,“今天多谢了。”
顾清弦接过,道了声谢。
影无踪也凑了过来,递上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肉干,笑嘻嘻地说:“顾大哥,吃点?补充体力!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他倒是自来熟。
沈跳跳也抱着终于玩累了、趴在她膝盖上打盹的小灯泡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清弦:“顾师兄,你刚才打架的样子好帅!尤其是挑飞那个想从后面偷袭的家伙的那一剑!”
看着眼前这几张面孔——豪爽的、精明的、滑头的、天真的,顾清弦心中那点复杂的感慨,最终化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接过影无踪的肉干,咬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或许,这样也不错。
至少,不无聊。
而“三界通缉犯联谊会”,或者说“怪胎联盟”,就在这废弃矿坑的篝火旁,伴随着肉干的香气、算盘的轻响、哲学家的低语、铁匠的指导、少女的笑声,以及一位前正道弟子无奈的轻笑中,悄然成型,并即将迎来它下一段更加波澜壮阔(且鸡飞狗跳)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