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制暴快意恩仇。这是牛凯对待敌人的方式。
但守护却需要用另一种更温柔也更无声的方式来进行。
处理完张伟的事情后牛凯将目光投向了“送葬者”的“大脑”那个代号“幽灵”的兄弟李默的母亲。
在苏媚提供的那份资料上关于李母的信息只有寥寥几行却看得牛凯心头沉重。
【姓名：李秀英】
【年龄：62岁】
【健康状况：尿毒症晚期需每周进行三次血液透析以维持生命。】
【经济状况：贫困。唯一的儿子李默（幽灵）牺牲后抚恤金大部分用于偿还早期治疗欠下的债务现仅靠微薄的退休金和变卖家中物品为生，生活极其艰难。】
“幽灵”李默是整个“送葬者”小队里最聪明，也是最孝顺的一个。
他是个电脑天才，在加入“送葬者”之前曾经是国内最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他不像牛凯他们这些从战场上爬出来的“莽夫”他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
牛凯还记得每次分钱的时候“幽灵”总是第一个冲上来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小心翼翼地分成两半。一半留作团队的公共基金；另一半则会第一时间想方设法地汇回国内给母亲治病。
他总是乐呵呵地说：“等我再干两票大的，攒够了钱我就带我妈去国外换个肾！到时候让她也享享清福天天跳广场舞！”
然而，这个最简单的愿望最终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牛凯合上了资料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知道对于李母这样的病人来说钱就是命。
直接给她一大笔钱？
不行。
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突然多出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巨款不仅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甚至可能会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觊觎。
那不是在帮她那是在害她。
必须想一个更稳妥更一劳永逸的办法。
……
天海市肾病专科医院，血液透析中心。
走廊里坐满了等待治疗的病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医院特有的混合着药水味和绝望的气息。
牛凯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像一个普通的病人家属，毫不起眼地，坐在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里。
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最终锁定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苍老而又孱弱的背影上。
那就是李秀英“幽灵”李默的母亲。
岁月和病痛，在这位老人的身上，刻下了太多残酷的痕迹。她的头发已经全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她的后背因为长期的病痛而佝偻着显得格外瘦小；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一块干涸的土地。
唯一没变的或许就是那双眼睛。
虽然已经浑浊但依稀还能看出“幽灵”的几分影子透露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温和与坚韧。
她没有像其他病人那样唉声叹气或者和家属抱怨。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早已翻得卷了边的旧书安静地阅读着。
仿佛外界的一切嘈杂与痛苦都与她无关。
牛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幽灵”曾经跟他说过他的母亲年轻时是大学里的教授一辈子都活得那么体面，那么有尊严。
可现在……
牛凯不敢再看下去。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冲上去告诉这位可怜的老人他就是他儿子用生命换回来的兄弟。
但他不能。
他只能站起身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
“解忧杂货铺”内。
苏媚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斜躺在她的梨花木躺椅上摇着蒲扇看着眼前这个去而复返的“大客户”。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牛先生吗？”她娇笑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怎么？这么快就想妹妹我了？还是说又有什么‘垃圾’需要妹妹我帮你处理了？”
牛凯没有理会她的调侃。
他直接拉开椅子在苏媚面前坐下然后开门见山。
“我要成立一个慈善基金。”
“噗——”
苏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她用一种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牛凯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成立……慈善基金？！”
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一个让整个天海市地下世界都闻风丧胆的狠人现在竟然要跟她谈“慈善”？
这他妈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这小子脑子被驴给踢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牛凯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我需要一个在海外注册的绝对干净经得起任何调查的慈善基金会。然后以这个基金会的名义向天海市肾病专科医院，进行一笔‘定向捐赠’。”
“定向捐赠？”苏媚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对。”牛凯点了点头“捐赠的款项专门用于一个叫‘李秀英’的尿毒症患者的终身治疗。包括但不限于：所有的透析费用、药物费用、以及未来可能进行的肾脏移植手术和康复的所有费用。”
“我要让她在余生里，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
听到这里，苏媚终于明白了。
她脸上的调侃和戏谑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冷酷得像一块石头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块坚冰之下也隐藏着一片不为人知的柔软的海洋。
“我明白了。”
苏媚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敬意的语气，对牛凯说道：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我保证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手尾让任何人查到这笔钱和你的关系。”
“至于费用……”苏媚看着牛凯，妩媚一笑“这单生意不谈钱。”
“算我……赞助的。”
……
三天后。
天海市肾病专科医院。
李秀英刚刚做完了今天的血液透析感觉身体又被抽空了一半。她自己操控着轮椅准备去缴费窗口把这个月剩下的最后一点退休金都交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满脸惊喜地跑了过来激动地对她说道：
“李阿姨！李阿姨！天大的好消息啊！”
李秀-英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疑惑。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好消息”了。
“是这样的！”小护士兴奋得脸都红了，“刚才我们医院接到了一个来自瑞士的，名叫‘希望之光’的国际慈善基金会的通知！”
“他们……他们决定全额资助您未来所有的治疗费用！而且是终身的！还说已经把您列入了国际肾源匹配的最高优先级的名单里！只要有合适的肾源马上就可以为您安排移植手术！”
“什么？！”
李秀英拿着缴费单的手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姑娘……你……你没骗我吧？这……这是真的吗？怎么会有这种好事……”老人家的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是真的！通知函都发到我们院长邮箱了！钱也已经打过来了！”小护士激动地说道“李阿姨您真是遇到好心人了！您快别去缴费了，赶紧跟我去办手续吧！”
李秀英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丝被称作“希望”的光芒。
她颤抖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天空，喃喃自语：
“谢谢……谢谢好心人……谢谢……”
“老天爷……开眼了啊……”
激动的泪水顺着她那布满了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而在医院走廊的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牛凯戴着鸭舌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却仿佛有一片厚厚的冰层，正在缓缓地融化。
他缓缓地转过身将所有的感激与泪水都留在了身后。
他只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送葬者。
不配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感谢。
他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深藏功与名。
“李阿姨您儿子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您的。”小护士扶着轮椅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