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给虹口道场的牌匾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牌匾上“武道精神”四个大字在晚风里微微晃动，透着说不出的讽刺。吕正阳跟着陈真站在道场门口时，里面已经传来了喝骂声和桌椅碰撞的巨响。
“陈师兄，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看着不对劲。”一个年轻弟子攥紧了拳头，声音发颤。道场门口散落着几个精武门弟子的帽子，地上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
陈真没说话，只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门轴“吱呀”作响，像在呻吟。
道场里，八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日本武士正围着三个精武门弟子拳打脚踢。一个光头武士最是凶狠，抓起一个弟子的头发往柱子上撞，嘴里骂着：“精武门的废物，连我们道场的门槛都不配进！”
“住手！”陈真的声音像淬了冰，在喧闹的道场里炸开。
武士们纷纷停手，转头看来。光头武士抹了把脸上的汗，狞笑道：“哟，正主来了？陈真，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有种，还真敢来。”
三个精武门弟子趁机爬起来，个个鼻青脸肿，其中一个捂着流血的额头，对陈真道：“师兄，他们骗我们说有要事相商，进来就动手……”
“我知道了。”陈真点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武士，最后落在主位上那个穿着白色和服的男人身上——他坐姿端正，手里把玩着一把武士刀，正是藤田刚。
藤田刚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陈真，你来得正好。听说你对我上次的‘礼物’不太满意？”
“比起礼物，我更想知道，”陈真往前走了两步，气场全开，“你们为何要暗算我的师弟？”
“暗算？”藤田刚笑了，声音里满是不屑，“是他们自己没用，不经打。倒是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赌什么？”陈真问。
“就赌今晚的切磋。”藤田刚站起身，身高比陈真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若赢了，虹口道场向精武门赔罪；你若输了，就当众承认精武门不如我们，如何？”
“师兄，别跟他赌！”寸头弟子急道，“他们肯定有阴谋！”
吕正阳也觉得不对劲。藤田刚的态度太过轻松，仿佛胜券在握，这背后一定有猫腻。他不动声色地释放念力，扫过整个道场——角落里有两个穿和服的人手指放在桌下，似乎按着什么东西；房梁上隐约有金属反光，像是藏了人。
“我赌。”陈真却一口答应，目光直视藤田刚，“但我有个条件——切磋点到即止，不许伤及性命。”
“可以。”藤田刚笑得更得意了，“来人，清场！”
武士们搬开桌椅，腾出中间的空地。吕正阳悄悄拉了陈真一把，低声道：“小心他们耍手段，房梁上有人。”
陈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藤田刚脱掉和服，露出结实的肌肉，手臂上布满了伤疤。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陈真，让我见识见识，霍元甲教出来的徒弟，到底有几斤几两！”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难，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向陈真的膝盖，速度快得惊人。这一脚又狠又阴，明显是想先废了陈真的腿。
陈真早有防备，左脚尖点地，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险之又险地避开，同时右拳直击藤田刚的肋下——正是他们早上推演过的反击招式。
“砰！”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藤田刚身上，却像打在铁板上。藤田刚闷哼一声，竟纹丝不动，反手一掌拍向陈真的胸口。
陈真借力后退，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藤田刚的抗击打能力这么强。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交手十几个回合。陈真的拳法灵活多变，辗转腾挪间总能避开藤田刚的猛攻；藤田刚则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陈真只能暂避锋芒。
“这就是精武门的功夫？只会躲吗？”藤田刚嘲讽道，攻势更猛。
陈真不答话，看准一个空隙，突然矮身，一记扫堂腿攻向藤田刚的下盘。藤田刚纵身跃起，在空中转身，双脚连环踢向陈真的头顶。
就在这时，吕正阳的念力突然捕捉到房梁上的异动——一道寒光从房梁上射下，直取陈真的后心！是暗器！
“小心！”吕正阳低喝一声，同时用念力将旁边一个茶杯往前一送。
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声惊动了陈真。他下意识地侧身，那道寒光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柱子上——竟是一枚淬了毒的飞镖，镖尖泛着蓝黑色。
“卑鄙！”精武门的弟子们怒了。
藤田刚却装作惊讶：“哎呀，这是谁干的？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切磋啊。”他嘴上说着，眼神却瞟向角落，显然是早有预谋。
陈真看向房梁，冷声道：“既然玩不起，就别赌！”
“谁说我们玩不起？”藤田刚阴笑一声，突然冲向陈真，双手成爪，抓向他的肩膀——这是他最擅长的关节技，一旦被抓住，胳膊非脱臼不可。
陈真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再与他硬拼，而是利用灵活的步法与他周旋，同时寻找破绽。吕正阳则全神贯注地用念力监控全场，防止再有人暗算。
又打了二十多招，陈真渐渐摸清了藤田刚的套路。他的力量虽大，但转身较慢，这正是破绽所在。
陈真突然卖了个破绽，故意将后背露给藤田刚。藤田刚果然上当，狞笑着扑上来，想从背后锁住他的脖子。
就在他近身的瞬间，陈真猛地矮身，左臂后肘狠狠撞向藤田刚的小腹，同时右腿后踢，正中他的膝盖弯。这两下又快又准，完全是十字战拳的实战技巧。
“呃！”藤田刚吃痛，动作一滞。
陈真抓住机会，转身正面，双拳如同雨点般打在藤田刚的胸口，每一拳都用上了寸劲。“砰砰砰”的闷响接连响起，藤田刚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
“不可能！”藤田刚又惊又怒，发疯似的冲向陈真，完全不顾防御。
陈真眼神一凛，侧身避开他的冲撞，同时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按住他的肘部，顺着他前冲的力道轻轻一送——这是咏春的“摊打”技巧，被吕正阳无意中启发后，陈真融入了精武门的拳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藤田刚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下去。
“啊——！”剧痛让藤田刚惨叫出声，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全场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藤田刚，竟然被陈真这么轻易地废了胳膊。
角落里那两个按桌下的人想动，被吕正阳用念力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房梁上的人也被精武门弟子发现，吓得不敢动弹。
陈真看着疼得蜷缩在地的藤田刚，冷冷道：“现在，你输了。”
藤田刚又痛又恨，指着陈真说不出话。
“我们走。”陈真转身，对师弟们道。
吕正阳跟在后面，经过藤田刚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耍阴谋的人，终究赢不了。”
藤田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怨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走出虹口道场，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陈真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木门，对吕正阳道：“刚才多谢了。”
“举手之劳。”吕正阳笑了笑，“倒是陈先生的拳法，让我大开眼界。”
陈真摇摇头：“若不是你提醒，我恐怕已经中了他们的暗算。说起来，还是我太冲动了。”
“不，”吕正阳道，“你赢了，不仅赢了比武，更赢了气势。这比什么都重要。”
远处传来巡捕的哨声，大概是有人报了警。吕正阳知道，藤田刚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上海，恐怕不会太平。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在陈真身上，看到了比武艺更重要的东西——那份面对强权绝不低头的骨气。这，或许才是精武门真正的“精武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