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如同潮水般从管道前后两个方向涌来。在绝对的黑暗和封闭空间中，这种未知的、数量庞大的声音，比外面那些怪物的咆哮更让人头皮发麻。
周明吓得浑身僵直，连发抖都忘了，只能死死抓住李信背后的衣服，牙齿咯咯作响。
李信屏住呼吸，将感官提升到极限。黑暗中，他勉强能看到一些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细小光点，在前后管道深处闪烁、移动。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腐烂昆虫的刺鼻气味。
不是怪物。至少不是他熟悉的那种。
是某种……虫子？
他猛地想起周明之前提到过，厂房深处有“很多小电机在转”的嗡嗡声。难道……
“后退！靠边！”李信低喝一声，拉着周明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管壁。
几乎在他们贴紧管壁的瞬间，前方的“沙沙”声骤然变得清晰！
借着那些微弱的光点，李信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只拳头大小、形似蟑螂与机械结合体的怪异虫豸！它们的外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复眼闪烁着幽绿的微光，口器是高速震颤的、如同微型电钻般的尖锐结构！它们的六条节肢快速划动，在管壁和淤泥上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数量之多，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就涌到了他们面前！
“钻心虫！是钻心虫！”周明发出一声凄厉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显然认出了这东西，“它们会钻进去！钻进肉里！快跑！！”
不用他提醒，在李信看到那高速震颤的口器的瞬间，全身的汗毛就已经倒竖起来！
他猛地挥动砍刀，朝着涌来的虫潮最前端狠狠劈下！
“锵！噗嗤！”
砍刀劈中了几只钻心虫，发出了金属交击和甲壳碎裂的混合声响！绿色的粘稠体液和细小的金属零件爆裂开来！
但更多的钻心虫瞬间涌上，如同黑色的浪潮，无视同伴的死亡，朝着两人疯狂扑来！它们的目标明确——裸露的皮肤，尤其是伤口！
李信左臂的包扎处，瞬间就爬上了好几只！那高速震颤的口器疯狂地往浸血的布条里钻！
“啊！”周明也惨叫起来，他的裤腿和手臂上同样爬满了虫子，钻心的疼痛传来！
李信眼神一厉，左手猛地拍打左臂，将几只虫子拍落，但它们的口器已经留下了细小的血洞，火辣辣地疼。他右手砍刀疯狂挥舞，在身前形成一片刀光，不断将涌上的虫豸劈碎、扫飞！
绿色的粘液和虫尸四处飞溅，恶臭扑鼻。
但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砍刀的范围攻击效果有限，它们无孔不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们钻透，啃噬成一堆白骨！
“火！它们怕火！”周明一边拼命拍打身上的虫子，一边带着哭腔嘶喊，“我以前在厂里见过！用火！”
火？！
李信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想起自己背包里那盒几乎被遗忘的火柴！
“掩护我！”他对周明吼道，同时迅速将砍刀交到相对完好的右手，左手闪电般探入背包，摸索着那盒小小的火柴。
周明此刻也爆发出求生的狠劲，他抓起工具包里最沉重的一把扳手，不顾一切地朝着涌来的虫潮胡乱挥舞、砸击，暂时阻挡了一下正面的攻势。
李信的手指触碰到那粗糙的火柴盒。他迅速掏出，用牙齿咬开盒盖，抽出几根火柴。
“嗤！”
第一根火柴在管壁上一划，微弱的光亮刚刚闪现，就被管道内潮湿的空气和涌动的气流瞬间熄灭！
“该死！”李信暗骂一声，这里的环境太潮湿了！
更多的虫子绕过周明的胡乱挥舞，沿着管壁上方和侧面爬来，如同下雨般落在两人头上、身上！
周明的惨叫更加凄厉，他的脖子上已经被钻出了几个血洞！
李信感到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几只虫子已经钻破了他的裤腿，正在往血肉里钻！
他猛地一跺脚，震落几只，但更多的涌了上来！
危急关头，李信眼神一狠，不再试图在管壁上划火。他猛地将手中剩下的七八根火柴头并在一起，用身体挡住前方涌来的气流，再次狠狠一划！
“嗤啦！”
一簇较大的火苗猛地窜起！
他看也不看，直接将这簇燃烧的火柴，连同火柴盒，猛地扔向了脚下淤泥中那些被周明砸碎、流淌着绿色粘液的虫尸上！
那些绿色粘液似乎极易燃烧！
火苗接触到粘液的瞬间——
“轰！”
一团幽绿色的、带着浓烈化学气味的火焰猛地爆燃起来！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更多的虫尸和淤泥中的可燃物！
火焰升腾，瞬间照亮了这段黑暗的管道！
“吱吱吱——！”
钻心虫群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对火焰表现出了极度的恐惧！前仆后继的攻势骤然一滞，最前方的虫潮在火焰的灼烧下迅速蜷缩、焦黑，发出噼啪的爆响！
有效！
李信和周明趁机拼命拍打身上残留的虫子，将那些钻入不深的家伙扯下来踩死。
“走！穿过火墙！”李信拉起被火焰映得脸色发绿的周明，不顾脚下还在燃烧的绿色火焰，踩着焦黑的虫尸，拼命向前冲去！
火焰灼烤着他们的裤腿，带来灼痛，但也暂时阻挡了前后两个方向的虫潮。
两人狼狈不堪地冲出了燃烧的区域，扑倒在管道前方一段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是绿色的粘液、黑色的虫尸灰烬和火焰燎烤的痕迹。
周明瘫在地上，看着自己手臂和脖子上那几个还在渗血的小洞，后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李信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小腿和左臂伤口周围多了十几个细小的血洞，火辣辣地疼，但好在都不深，没有伤及要害。最麻烦的还是左臂原有的伤口，经过连番折腾，包扎的布条已经完全被血浸透，黑紫色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他撕下破烂的衣袖，重新紧紧包扎，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
身后的绿色火焰还在燃烧，暂时阻挡了虫潮。但火焰不可能持续太久，而且谁也不知道这管道深处还有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管道前方。火光能照到的范围有限，前方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还能走吗？”李信的声音因为吸入烟尘和剧烈运动而更加沙哑。
周明挣扎着坐起来，脸上混杂着泪水、汗水和污渍，用力点了点头。他不想死在这里。
李信站起身，提起砍刀。刀身上沾满了绿色的虫液和黑血，显得更加狰狞。
他看了一眼身后逐渐减弱的火光，又看了一眼身前无尽的黑暗。
没有退路。
只能向前。
他迈开脚步，再次走向未知的深渊。
周明咬了咬牙，背起工具包，踉跄着跟上。
管道似乎开始向上倾斜。脚下的淤泥逐渐减少，变成了干燥的灰尘和碎石。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火光，而是……某种冰冷的、稳定的光源？
而且，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了。
李信放缓脚步，更加警惕。
光亮是从管道尽头一个破损的栅格口透出来的。那栅格口似乎原本是某个通风系统的出口，锈蚀严重，已经脱落了一半。
李信示意周明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摸到栅格口旁，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便为之一窒。
栅格口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挑高极高的空间。正是那片核心厂区的主厂房内部！
而他所在的位置，位于厂房内壁大约三四米高的地方，下方……正是那片他之前远远窥视的、蓝色大铁门后的区域！
冰冷的、如同手术室无影灯般的白色光线，从厂房顶部垂落，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那是一个被改造成某种……难以名状实验室的区域。
到处都是粗大的、缠绕着线缆的金属管道，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复杂仪器，以及浸泡在巨大透明玻璃罐中、形态扭曲怪异的生物组织标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福尔马林、臭氧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而在区域中央，是一个由无数蠕动肉瘤和金属构件结合而成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巨大肉团！肉团表面布满了粗大的血管和闪烁着银光的神经束，延伸出去，连接着周围的仪器和管道。
之前听到的“嗡嗡”声，正是从这肉团和周围仪器中发出的！
这……就是那个“主人”？
李信的目光急速扫视，猛地定格在肉团正前方，一个相对整洁的控制台旁。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的身影。
背对着他，身形纤细，留着齐肩的短发。
似乎……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那身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