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锈锄头，手心里全是冷汗。是贼？还是来找麻烦的？他这破屋有什么好偷的？除了这把破锄头，就只剩下一包过期辣条和一只人字拖了！
就在他浑身紧绷，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细若蚊蚋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林……林凡师兄？你睡了吗？”
师兄？林凡一愣。这称呼……好像不是来找茬的？
他稍微放松了警惕，但手里的锄头没放下，压低声音问道：“谁啊？”
门外沉默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小声回答：“我……我是王小明。住你隔壁屋的。今天……今天看到你除草了……太……太厉害了……”
王小明？林凡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同样资质很差、经常被欺负的小师弟？白天在任务分配处好像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弟子服，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看起来比林凡还要怂包。正是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透明。
看到林凡出来，尤其是看到他手里还拎着把锄头，王小明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连忙摆手：“林师兄别误会！我……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佩服你！那么多铁齿草，你一天就除完了……我……我想跟你学学……”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崇拜、羡慕和渴望的光芒。
林凡看着他这副样子，彻底放下了戒心，同时心里泛起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楚。都是底层难兄难弟啊。
他叹了口气，把锄头放下，侧身让开：“进来说吧，外面冷。”
王小明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师兄，我就说两句话就走，不打扰你休息……”他偷偷瞄了一眼林凡那家徒四壁的屋子，似乎觉得进去都是冒犯。
林凡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他干脆也靠着门框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门槛：“坐吧。找我啥事？真就为了学除草？”
王小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挨着门槛边坐下，声音依旧很小：“嗯……我，我明天的任务也是除草，还是最难的那片坡地……我上次除了一整天，手都磨破了，才除了十分之一不到，还被钱管事骂了……扣了贡献点……”
他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显然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林凡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白天绝望的自己。他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诀窍。主要就是……气势要足。”
“气势？”王小明茫然地抬头。
“对！”林凡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这铁齿草啊，欺软怕硬！你越怕它，它就越硬！你得骂它！狠狠地骂！把它骂懵了，骂得它怀疑草生，它自己就软了！信我的，没错！”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靠吐槽能量附魔吧？只能把玄学忽悠进行到底。
王小明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却越来越亮：“骂……骂它？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凡拍着胸脯，虽然他自己也是今天刚试验成功，“你就把它当成……当成克扣你贡献点的钱管事！往死里骂！保证有效！”
王小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跃跃欲试，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我不敢骂人……我嘴笨……”
林凡看着他这怂样，忍不住又想吐槽，但看到对方那真诚又无助的眼神，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想了想，从怀里（系统空间）摸出那包【过期的辣条】，塞到王小明手里。
“呐，这个给你。明天干活前吃了它，壮胆！”
王小明看着手里那包油乎乎的、印着奇怪文字和图案的东西，茫然无措：“师兄，这是……？”
“这是我们老家特产的‘勇气增幅散’！吃了它，包你骂遍天下无敌手！”林凡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心里默默祈祷这过期一百年的辣条别直接把小朋友送走。
王小明却信以为真，紧紧攥着那包辣条，像是握着什么绝世宝物，激动得脸都红了：“多谢师兄！多谢师兄！我……我一定努力！”
他又结结巴巴地跟林凡道了好几次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小心翼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林凡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希望能有用吧……至少，心理作用应该有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刺耳的钟声再次响起。
林凡拖着依旧酸痛的身体爬起来，准备去接新任务。他刚走出门，就看到王小明也出来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包辣条，眼神里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任务点。
今天钱管事看到林凡，脸色更加不善，显然还在为昨天他超额完成任务而不爽。他皮笑肉不笑地给了林凡一个“肥差”——去灵兽园清理粪便，贡献点只有1点。
林凡暗骂一句周扒皮，但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接了任务。
去灵兽园的路上，恰好要经过弟子们日常晨练的小广场。此时，数十名外门弟子正整齐划一地演练着基础剑法，动作矫健，剑光闪烁，带着隐隐的破空之声，看起来颇有气势。
林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有点羡慕。这才是想象中的修仙啊，舞剑弄法，而不是挑粪除草……
就在他看得出神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什么？那是你能窥觑的吗？”
林凡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劲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眼神锐利如刀，正不满地盯着他。正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师兄冷锋。
冷锋的目光扫过林凡手里的清洁工具和身上的杂役服，眉头皱得更紧：“又是你？昨日扰乱广场，今日又在此偷懒观望？既为记名弟子，就当恪尽职守，做好分内之事！修炼一途，非你所能妄想，好高骛远，徒增笑耳！”
他的语气严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训斥意味，仿佛林凡多看一眼练剑都是亵渎。
林凡被这劈头盖脸一顿训给整懵了，心里顿时冒起一股火气。我就看了一眼，至于吗？怎么就跟犯了天条一样？
他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看一眼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修炼了不起啊？等小爷我吐槽能量攒够了，兑换个神功，吓死你！天天板着个脸，跟谁都欠你几百万灵石一样，卷王转世吗？”
【叮！检测到宿主内心对大师兄的强烈吐槽，能量+10！当前能量：210点。】
冷锋见林凡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知错了，语气稍缓，但依旧冰冷：“速去完成你的任务。勤能补拙，虽无法修行，但将杂务做到极致，亦是对心性的磨练。莫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之事。”
说完，他不再看林凡，转身走向那些练剑的弟子，开始一丝不苟地纠正他们的动作，要求极其严苛。
林凡对着他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
勤能补拙？做到极致？呸！不就是画大饼pUA吗？这套路我比你还熟！原来修仙界也流行这一套！
还心性磨练？我磨练你个头！我就是想安安稳稳苟命混口饭吃，怎么就这么难！
他憋着一肚子气，闷头往灵兽园走。然而，当他路过广场边缘时，眼角余光却无意中瞥见，冷锋在指导一个年龄较小的弟子时，虽然表情依旧严厉，却亲手帮那个因为紧张而动作变形的弟子调整了一下握剑的姿势，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耐心。训斥完后，还从怀里拿出一小瓶最基础的疗伤药膏，扔给另一个手上磨破皮的弟子，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你真没用”的嫌弃表情。
林凡脚步一顿，愣了一下。
这面冷心热的套路……怎么有点眼熟？
他撇撇嘴，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一点。算了，就是个严厉过头的工作狂魔罢了，跟自己那个恨不得员工住在公司的前老板有得一拼。
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灵兽园的粪便吧！那玩意儿总不能也用骂的吧？
林凡带着新的惆怅，走向了今天的工作岗位。当他捏着鼻子，面对那座小山般的“黄金”时，一个新的、更加严峻的挑战摆在了他的面前。
而与此同时，在广场上，冷锋指导完最后一组弟子，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向林凡离开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新来的记名弟子，明明是最差的资质，为何昨日能如此快速地清理铁齿草？今日面对训斥，虽表面顺从，那眼神深处却似乎并无多少敬畏，反而像是……在嘀咕着什么？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杂念抛开。一个无法修炼的杂役，终究与仙路无缘，不值得过多关注。
只是，那种隐约的违和感，却在他严谨的思维里，留下了一颗极微小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