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寒渊抱着沈怜星,身形如鬼魅般在混乱的战圈中穿梭。
他的步伐极其玄妙,看似闲庭信步,却总能于刀光剑影的缝隙间游走,于箭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劈砍与偷袭。
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刺客无不如同被狂风摧折的稻草,非死即伤。
东厂番役见督主亲自出手,且将沈姑娘牢牢护在怀中,顿时士气大振,嘶吼着拼死反击,竟凭借着一股悍勇,将原本占据人数优势的刺客逼得节节后退,战局似乎正朝着有利的方向扭转。
然而,就在这紧绷的弦似乎稍稍松弛的刹那——异变再生!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萧瑟秋风融为一体的、类似机簧绷紧又骤然释放的微弱震动声,从远处一块巨大、布满苔藓和裂缝的山石后方传来!
那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喊杀声掩盖,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悸的金属震颤!
声音未落,一道乌黑的暗影,快得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仿佛撕裂了空间本身,带着一股阴毒、刁钻、凝聚于一点的恐怖劲气,并非直接射向身形变幻莫测的宫寒渊,而是算准了他移动的轨迹,精准地指向了他怀中、因为某个闪避动作而微微暴露出的、沈怜星那单薄的背心要害!
这是一支特制的、三棱透甲锥!
箭镞在灰蒙的天光下竟不反光,显然淬了剧毒!
发射之人,是个极其擅长隐匿、耐心和暗杀的高手,他避开了所有正面交锋,选择了最出人意料、也最是歹毒刁钻的时机,意图一击必杀,或者至少重创宫寒渊必须要保护的人!
宫寒渊是何等人物?在那机括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他超越常人的灵觉就已捕捉到了那微不可闻的死亡序曲!
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抱着沈怜星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脚下步伐疾变,试图用一个精妙的侧旋,将怀中人完全置于自己的庇护之下,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已然蓄满内力,五指微曲,准备硬生生凌空抓住或者震偏这支索命的冷箭!
这一切的计算、反应和对危险的预判,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快得超越常理。
然而,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脸颊贴着他冰冷胸膛的沈怜星,在那生死一线的关头,不知是出于医者对生命流逝特有的敏感,还是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深植于潜意识深处的冲动,在眼角余光偶然瞥见那道疾速放大、带着毁灭气息的乌光,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寒意时,她的大脑甚至来不及传递任何清晰的指令,身体已然先于一切思考,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的勇气,做出了反应!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肾上腺素在瞬间的爆发,猛地从他坚实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些许,几乎是义无反顾地、带着一种懵懂的牺牲意味,用自己的右侧肩膀和手臂,朝着那箭矢袭来的方向,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宫寒渊的身前!
仿佛那里不是致命的武器,而只是一片需要被拂开的落叶。
“噗嗤——!”
一声利刃高速穿透皮肉、撕裂肌理、甚至隐约摩擦到骨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声响,清晰地传入近在咫尺的两人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狠狠拽住,骤然凝固。
沈怜星只觉得右肩胛骨下方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钻心蚀骨的剧痛!
那力量之大,远超她的想象,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让她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栽,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烈震荡,喉头一甜,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最终还是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只在唇角溢出一丝鲜红。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瞬间汹涌而出,浸透了她月白色的衣衫,迅速晕染开一大片刺目的、黏腻而猩红的痕迹。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坚硬的三棱箭镞,已经深深地、无情地没入了她的血肉之中,带来一阵阵伴随着剧痛的、令人恐慌的麻木与冰凉。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秀眉因为极致的痛苦而紧紧蹙起,拧成了一个结,原本就苍白的唇瓣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却依旧破碎不堪的、带着痛楚颤音的闷哼。
那支淬了剧毒、本欲夺命的弩箭,终究未能伤到宫寒渊分毫,却被她……用自己单薄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挡了下来。
冷箭突至,她下意识挡前,肩臂一痛,血色漫开,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凄艳而刺目。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厮杀声、风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遥远,只剩下右肩处那锥心刺骨、几乎要吞噬她意识的疼痛,和那迅速蔓延开的、带着死亡阴影的冰冷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