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城，作为扼守南疆门户的第一重镇，城墙高耸，以巨大的青石垒砌，其上遍布刀劈斧凿与各种爪痕灼烧的印记，无声诉说着历年与妖族冲突的惨烈。
然而，当林夜率夜煞军抵达时，感受到的并非边关应有的肃杀与紧张，反而是一种诡异的……沉闷与压抑。
城门守卫查验文书关防时，眼神闪烁，动作拖沓，带着一种敷衍与疏离。城头守军虽然甲胄齐全，但精气神涣散，看向夜煞军这支外来精锐的目光中，好奇与警惕之外，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麻木与……隐隐的排斥。
进入城中，街道还算整洁，但行人稀少，商铺大多关门闭户，偶有开张的，掌柜伙计也是无精打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药、香料与某种腐朽气息的古怪味道。
“大人，这南川城……气氛不对。”周青压低声音，眉头紧锁。他久经行伍，对军伍气息最为敏感，此地的守军，绝无边军应有的悍勇之气。
林夜微微颔首，灵觉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感知着这座城池。他察觉到，在这看似沉闷的表象之下，隐藏着许多股隐晦而混乱的气息，有武者的气血，有修士的灵元，更有一股股阴冷、邪异、与丛林间那些土着猎人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深厚的巫蛊之力！
“先至官驿安顿，了解情况。”林夜不动声色。
南川城守将名为吴昆，一个身材微胖、面色略显苍白的中年将领，修为在练气八层左右。他在守备府接待了林夜，态度恭敬，却透着公式化的疏远。
“林特使一路辛苦！末将已备下薄宴，为特使接风洗尘！”吴昆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飘忽。
“吴将军客气，军情紧急，接风就免了。”林夜直接切入正题，“镇南关情况如何？妖族动向如何？我军部署如何？”
吴昆脸上的笑容一僵，搓了搓手，叹气道：“特使有所不知，那妖族此次来得诡异，势大且狡诈，多驱使被蛊惑的土着部落为前锋，擅长丛林袭扰、下毒暗算，令我军防不胜防。镇南关目前尚在坚守，但压力巨大，伤亡不小。至于具体部署……此乃军事机密，末将需请示上官方能……”
他言辞闪烁，语焉不详，明显是在推诿搪塞。
林夜眼神渐冷，不再与他虚与委蛇，直接亮出镇魔司特使令牌与皇帝旨意：“本官奉旨总督南疆镇魔事宜，有权过问一切军务！吴将军，是要抗旨吗？”
一股无形的威压伴随着凛冽的煞气弥漫开来，吴昆顿时脸色一白，额头见汗，连忙躬身：“不敢！末将不敢！实在是……实在是情况复杂，牵涉甚广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惶恐：“特使大人，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南疆，并非只有妖族之患。此地部落林立，巫蛊之术盛行，许多部落与妖族勾结，更有甚者，连这南川城内……也未必干净啊！”
他意有所指，却不敢明言。
林夜心中了然，看来这南疆的水，比预想的还要浑。地方守军要么被渗透，要么被吓破了胆，已然指望不上。
“本官知道了。你且将目前掌握的妖族与各部族动向情报，整理一份送来。另外，为我军划拨营地，补充部分箭矢与解毒药材。”
“是是是，末将这就去办！”吴昆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安排夜煞军在城中指定区域扎营后，林夜回到临时下榻的官驿。
是夜，月黑风高。
官驿房间内，林夜盘膝而坐，并未修炼，而是在等待。
约莫子时，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层层警戒，出现在房间内，正是苏晓。
“大人，查清楚了。”苏晓声音清冷，“南川城守军高层，至少有三人与城外几个大部落的巫祭往来密切，收受重贿，对妖族动向知情不报，甚至可能暗中提供我军情报。城主府内，也供奉着一位来自‘五毒教’的客卿，擅长用毒与驭虫，地位超然。”
“五毒教？”林夜眼中寒光一闪。这是南疆一个势力庞大的邪道宗门，以驱使毒虫、炼制蛊毒闻名，与妖族关系暧昧。
“另外，”苏晓继续道，“属下在城中发现了这个。”她递上一枚由某种黑色骨头雕刻而成的符牌，上面刻画着一个扭曲的蜘蛛图案，散发着阴邪的气息。
“这是‘黑巫教’的信物。”林夜接过符牌，立刻认了出来。黑巫教，同样是南疆一大毒瘤，擅长诅咒与操控尸体，比五毒教更为诡异难缠。
“看来，这南川城已是筛子，被各方势力渗透成了蜂窝。”林夜冷笑。难怪守军士气低迷，情报不畅，有这些内鬼作祟，能守住才怪。
“还有一事，”苏晓语气凝重了几分，“属下在探查城主府时，隐约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妖气，似乎……并非来自城外，而是源自城内某处深宅大院。但因守卫森严，且有阵法隔绝，未能深入。”
城内藏妖？
林夜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这南川城，恐怕早已不是人族的前沿堡垒，而是变成了一个各方势力角逐，甚至可能与妖族暗通款曲的泥潭！
“继续监视，重点盯住那几位守将、五毒教客卿，以及那股妖气的来源。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打草惊蛇。”
“是！”苏晓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苏晓离去后，林夜沉吟片刻，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以神念将南川城的情况简要说明，传给了远在皇城的厉昆仑。此事牵扯太大，需让朝廷知晓。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望向城外那漆黑一片、仿佛蛰伏着无数凶兽的十万大山。
“内忧外患……也好，正好借此机会，将这南疆的污秽，一并清洗！”
他感应着洞天内那蠢蠢欲动的古战场煞气，以及背后青玄古剑传来的铮铮剑鸣，胸中杀意渐起。
这南疆的第一把火，或许，该从这南川城内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