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唐栀正趴在床头柜上改数学错题。沈静雅提着个奶白色的骨瓷保温桶走进来，身上喷着淡淡的香水，和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有点突兀。
“津锐，我给你炖了鸽子汤，刚出锅的，还热着。”沈静雅走到床边，自然地伸手帮秦津锐掖了掖被角，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手背，眼神却瞟向唐栀，“唐小姐也在啊，辛苦你每天守着，跟照顾人的保姆也差不多了，真是费心。”
唐栀握着笔的手没停，只是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是秦津锐的妻子，照顾他是应该的，跟保姆不一样。”
沈静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温柔，打开保温桶——汤里飘着红枣和枸杞，卖相精致。她盛了一碗，递到秦津锐面前：“津锐，你尝尝，还是以前的配方，我特意找了国外的营养师请教，说这个汤补气血，对你的伤口恢复好。”
秦津锐没接，只是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唐栀手边的复习册上，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用了，医生说现在只能喝清淡的，太补的汤怕不消化。”
“怎么会不消化呢？”沈静雅把碗往他面前递了递，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忘了？以前我们在国外，你感冒的时候，我也是炖这个汤给你喝，你喝了第二天就好了。那时候你还说，只有我炖的汤才有这个味道。”
她刻意提起过去，眼神里满是怀念，还时不时瞟向唐栀，像是在炫耀“我们才有共同的回忆”。唐栀没理会，继续改错题，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的演算步骤，连头都没抬。
“是啊，静雅这汤炖得好。”李秀莲端着水杯走进来，看到沈静雅，脸色瞬间好了不少，“不像有些人，只会煮白粥，一点营养都没有。津锐，你就喝点，别辜负了静雅的心意。”
沈静雅得了李秀莲的支持，更得意了，把碗塞到秦津锐手里：“你看阿姨都这么说了，你就喝几口，好不好？”
秦津锐握着碗，却没动勺，只是看着汤里的红枣，沉默了几秒：“我现在没胃口，放着吧，等会儿再喝。”
沈静雅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没放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津锐，你还记得我们去瑞士滑雪吗？那时候你摔了一跤，膝盖都青了，还是我帮你涂的药。还有你生日那天，我给你做了巧克力蛋糕，你说那是你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她越说越投入，语气里满是甜蜜，仿佛两人还像以前一样亲近。李秀莲坐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偶尔还瞪唐栀一眼，像是在说“你看看人家静雅，比你强多了”。
唐栀改完最后一道错题，合上复习册，起身拿起秦津锐的水杯：“先生，该喝水了，医生说每小时都要喝一点，保持水分。”
秦津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唐栀身上，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些：“你复习累了吧？要不要坐会儿，我让王婶给你带点吃的过来。”
这话让沈静雅的声音猛地停住，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李秀莲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秦津锐会突然关心唐栀。
沈静雅捏着衣角，强压着心里的不快，勉强笑了笑：“津锐，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给你炖排骨汤，比今天的还鲜。唐小姐，麻烦你等会儿提醒津锐喝汤，别放凉了。”
唐栀点了点头，没说话。沈静雅又看了秦津锐一眼，见他没再理自己，只能拎着空保温桶，不甘心地走了。李秀莲也跟着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津锐，静雅的汤记得喝，别浪费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唐栀收拾好复习册，刚想走到窗边透气，就看到秦津锐拿起那碗鸽子汤，掀开窗帘，走到窗边的花盆前——那是她昨天从家里带来的绿萝，放在窗边晒太阳。
秦津锐打开碗盖，将里面的汤一点点倒进花盆里，动作很轻，避免溅到叶子上。红枣和枸杞沉在盆底，他没倒进去，而是把碗里的残渣倒进垃圾桶，然后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擦了擦手。
唐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秦津锐转过身，对上她的目光，也没解释，只是拿起她的复习册，翻到刚才改的错题：“这道函数题，你的演算步骤有点绕，其实可以用另一种方法，更简单。”
他坐回床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新的演算方法，字迹工整有力。唐栀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阳光落在两人身上，监护仪的“滴滴”声变得格外轻柔。
刚才沈静雅的炫耀，李秀莲的偏袒，仿佛都被那碗倒进花盆的汤，轻轻带过了。唐栀看着秦津锐认真演算的侧脸，心里突然明白——有些话不用明说，有些态度，藏在细微的动作里，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