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在顾夜冥持续的神力滋养下昏睡了近十个小时,醒来时,窗外已是次日正午。阳光透过厚重的防辐射玻璃,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他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掌心传来的、依旧稳定的温热,以及床边那道几乎凝成实质的、专注的视线。
顾夜冥保持着握着他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金红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见他醒来,顾夜冥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放松,声音沙哑地问:“感觉怎么样?”
“无碍。”沈清弦撑着手臂想坐起,顾夜冥立刻俯身扶住他,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沈清弦没有抗拒,靠坐在床头,感受着体内虽仍空虚但已不再剧痛的神魂,以及顾夜冥渡来的、如同暖流般持续修复着他损耗的神力。“你的力量消耗很大。”他看向顾夜冥。
“我没事。”顾夜冥摇头,目光依旧锁在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未散的后怕,“你……下次别那么拼命。”他语气有些生硬,带着笨拙的关切。
沈清弦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面对“虚无之噬”那种存在,拼命是唯一的选择,但看着顾夜冥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他没有反驳。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凌霜的声音传来:“星瞳,炎刹,总部专家团已经抵达,准备召开紧急会议。”
指挥中心会议室,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除了凌霜和秦风,还多了几位气质各异、但眼神都锐利如鹰的生面孔。为首的一位白发老者,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精神矍铄,正是科学理事会首席“先知”。他身旁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冷冽的中年女性,是封印术领域的权威,代号“镇岳”。还有一位身材瘦小、眼神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能量侧写师,代号“灵眸”。
“星瞳,炎刹,”先知的目光首先落在沈清弦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凝重,“昨晚的行动报告我们都看了。你们做得很好,非常勇敢,也非常关键。没有你们的及时干预,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根据你们带回的数据和灵眸的侧写分析,‘虚无之噬’的封印核心已经出现了结构性裂纹。蚀灵组织不是在尝试控制它,他们是在……加速它的苏醒,并试图引导其爆发方向,目标是撕裂星城上方的空间壁垒,建立一个永久性的、连接混乱维度的‘裂隙之门’。”
“裂隙之门?”顾夜冥眉头紧锁。
“一旦成功,星城乃至整个区域将成为混乱能量的宣泄口,现实规则将崩塌,生灵涂炭。”镇岳女士的声音冰冷,“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全破解引导方法前,找到加固甚至修复封印核心的办法。”
“修复上古封印?”秦风脸色难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相关的知识和材料早已失传。”
“未必。”先知看向沈清弦,“星瞳,你与‘虚无之噬’能量核心短暂同调时,除了感受到狂暴,是否还感知到其他信息?比如……封印本身的构成?或者,与之相关的……记忆碎片?”
沈清弦闻言,闭上双眼,仔细回溯昨晚那凶险万分的精神接触。除了毁灭与混乱,他似乎……确实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古老、极其破碎的画面残影——无尽星空中,数道璀璨的身影联手布下惊天阵纹;一道染血的枪芒贯穿虚空,钉入黑暗核心;还有一声充满决绝与悲怆的叹息……
他猛地睁开眼,琥珀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有……一些破碎的画面。像是……神战时代的景象。封印……似乎与星辰法则和某种极致的‘寂灭’意志有关。”他无法描述得更具体,那些记忆碎片太过模糊古老。
“神战时代……星辰法则……寂灭意志……”先知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这与总部秘藏的部分禁忌记载有吻合之处!星瞳,你的感知至关重要!这或许是我们找到修复方向的关键线索!”
他立刻转向镇岳和灵眸:“立刻调阅所有与‘星辰寂灭封印’相关的残卷!同时,灵眸,你协助星瞳,尝试进行更深层次的潜意识回溯,看能否挖掘出更多关于封印结构的细节!”
会议结束后,沈清弦被灵眸带到一间特制的静室,进行深度灵觉引导。顾夜冥想跟进去,却被先知拦住。
“炎刹,你的力量属性至阳至刚,不适合参与这种精细的精神回溯,反而可能干扰星瞳的感知。”先知看着他,目光深邃,“你有更重要的任务。根据情报,蚀灵组织在星城的几个外围据点最近活动频繁,似乎在筹备下一次大规模行动。你需要带领一支快速反应小队,拔掉这些钉子,干扰他们的节奏,为我们争取时间。”
顾夜冥金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不想离开清弦身边,尤其是在对方状态未复的时候。但理智告诉他,先知的话是对的。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明白!任务目标和情报给我。”
“好!”先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速战速决,以摧毁据点、俘获关键人员为首要目标,尽量避免正面冲突‘虚无之噬’相关事务。你的力量,是我们应对最坏情况的底牌。”
顾夜冥领命而去,转身前,他深深看了一眼静室紧闭的门,眼中满是担忧和决绝。他必须尽快完成任务,回到清弦身边。
静室内,沈清弦在灵眸的引导下,再次沉入意识深处,追寻着那些来自远古的记忆碎片。这一次,在更精密的仪器和灵眸的专业辅助下,更多的画面如同沉船碎片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了更加清晰的场景:一片破碎的星域,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燃烧着金红色神焰的挺拔身影,正与一团无边无际的黑暗殊死搏杀……那道身影回眸一瞥,眼神中的决绝与……眷恋,让他心脏猛地一缩……那是……顾夜冥的前世?
紧接着,画面切换,他看到了自己……或者说,是前世作为星辉之主的他,引导着亿万星辰之力,构筑起一道横跨星河的巨大封印网络,而核心处,正是由那道染血神枪所化的……封印之钥?
记忆的洪流冲击着沈清弦的意识,带来阵阵眩晕和刺痛。他隐约明白,封印“虚无之噬”,或许本就与他们两人的前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蚀灵组织的阴谋,很可能也与此相关。
就在他试图看清那“封印之钥”的具体形态时,一股强大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猛地从记忆碎片深处反噬而来!
“噗——”沈清弦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灵觉瞬间被强行震回!
“星瞳!”灵眸大惊失色,连忙切断连接,上前扶住他。
沈清弦剧烈喘息着,眼中充满了震惊。那股反噬的力量……不属于“虚无之噬”,而是来自……蚀灵!他们的触角,竟然已经渗透到了与封印相关的远古记忆层面?这怎么可能?!
消息立刻传到先知那里,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蚀灵背后,恐怕有能干涉时间线或记忆层面的恐怖存在。”先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星城的天空,依旧晴朗。但地下涌动的暗流,已经触及了时空的禁忌。沈清弦和顾夜冥,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卷入一场跨越了万古岁月的巨大阴谋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