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到达涪陵州城，在那里需要停船，有可能碰到长孙涣。”
劼一道。
李象拿出地图看。
片刻收起地图。
“江上兵多无用，准备火油。”
李象道。
劼一点头，这些是早就准备好的。
静静等候。
埋骨长江口是个不错的选择。
该来的终究到来。
“李象，这次看你哪里跑？”
长孙涣的怒吼声传来。
李象被宋薇背出船舱，坐下看着远处大船。
长孙涣站在船头狂笑。
李象看一眼身边火油。
这一路走来千难万难，没怕过，多活几天算是赚得。
露出微笑。
“李象，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长孙涣再次怒吼，在黔州他不敢把李象怎么样，在这里江面上他不在乎。
李象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快划船。”
看一眼侍卫道。
大船加速冲向李象所在小船。
两船相撞，李象整个人滑出，滑进船舱中。
大船上长孙涣大笑，所有仇怨今日一并解决。
一挥手，士兵向小船冲。
躲在船后的和尚们站起身，将火油瓶丢向大船。
接着一根火把丢过去。
不等点燃火油，被一士兵用身体怕破灭。
所有和尚内心冰凉。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劼一看一眼船舱。
“我佛今日慈悲，尔等誓死守护李象。”
打开坛盖，将火油从头倒在身上，摸出腰间火折子。
拔开。
这一幕被长孙涣看见，杀死劼一已经来不及。
惊恐吼叫：“快远离小船，快。”
士兵们迅速划船。
“哈哈哈。”
劼一大笑，将自己点燃。
冲向大船。
“放箭，放箭。”
长孙涣撕心裂肺吼叫。
劼一跳上大船，士兵拔刀就砍。
劼一抬头看向长孙涣。
“换郡公一命，老子值了，哈哈哈。”
无力倒下。
火油被劼一点燃。
“快救火，快救火。”长孙涣此时慌了神。
和尚们再丢火油坛子，很多士兵被点燃，火势蔓延极快。
被点燃的士兵往水里跳。
很快被水流冲走，船上士兵越来越少，火越来越大。
小船慢慢向前。
李象双手抓着门框，红着眼睛盯着大火迅速吞没大船。
“劼一。”
呢喃一声。
劼一姓王，名，老实。
贞观七年儿子成为太子近卫。
贞观十七年随太子造反，誓死守护李承乾被杀。
同年，李承乾被贬为庶民，发配黔州，死于路上。
王老实来到郁山天元寺，出家为僧。
李承乾不造反，他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儿子有出息，因为李承乾一切发生改变。
他输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追随他的人。
李承乾输的是江山，他们输的是命。
小船渐渐远离被熊熊烈火笼罩的大船。
宋薇搀扶着李象来到甲板上。
所有人低着头，船上空气仿佛重若千斤，压得众人不敢呼吸。
剩下十名和尚慢慢单膝跪地。
“誓死守护。”
这一路走来让他们彻底明白活着的意义。
躲进寺庙为避世，亲眼见过所有人针对一个孩子却不敢锄强扶弱。
这算什么慈悲？
被追杀，得李象指点先一步离开天元寺才苟且偷生活着。
三十多人只剩下十人。
又见劼一燃尽自己。
下一个是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不是报仇，而是跟着李象一起更加用力活着。
李象没有说话，在宋薇的搀扶下走到船头坐下。
他没有将复仇二字喊出来。
静静的看着滚滚河水。
时间被河水裹挟缓缓流逝。
和尚们长出了头发，李象依旧在换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车帘掀开。
眼前是这天地间第一雄城，他如青龙盘踞在此，高耸的城墙上插满龙旗。
上面的黑甲士兵更是威武不凡。
一个个挺胸抬头，神情傲然。
长安，多少人的梦中古都。
多少人想要见证他的繁华，多少人迷恋他的诗词歌赋。
在李象眼中却不是。
长安下镇压着累累白骨，这座雄城应该用鲜血染红。
从玄武门的兄弟相残到太子落幕，李世民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里藏着冷酷，藏着无情，藏着不敢昭告天下的脏。
“进去吗？”
宋薇脑袋凑过来，满眼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城门好高大，马车好漂亮，那些人衣服上少有补丁。
快看那女人，她发髻上的珠花真漂亮。
快看商贩车中的丸子，还冒着热气。
咽一口口水。
“进入好不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安呀。
“太子殿下出城，马上净街，所有人退到五百步以外，上前者杀。”
一时间城门口鸡飞狗跳。
女人那珠花掉落，被拥挤的人群踩扁，女人哭诉着伸手想要抓住珠花，被人流冲走。
心疼到绝望，好像郎君被人踩在脚下。
摊贩小车被掀翻，双手死死的拉着车把手，双手被滚烫的热水烫的紫红，他不能松手，这是他全家活下去的生计。
车太重，士兵不想费力，这才容他片刻让他推车快跑。
眼看着丸子被踩扁，宋薇忍不住要冲上去，被李象拉着她的手。
“去左边。”
和尚方重应是，驱赶马车去远处。
太子龙旗率先探出城门。
紧接着是长长的队伍，龙撵出。
“胡闹，孤千叮咛万嘱咐切莫惊扰百姓，还不赔礼道歉。”
他就是李治，有人说他白捡大唐江山。
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同时落马，天下的喜事都落在李治身上。
侍卫被呵斥低头认错，掏出铜钱分给街边百姓，态度极其真诚，与刚刚判若两人。
李治俊秀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轻轻一挥袖，队伍再次前进。
百姓们神色激动，摊贩跪地失声痛哭，大唐迎来一位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
已经忘记刚刚是太子亲兵踹翻他的小车。
好比打瘸他，给他一副拐杖，他还要感恩戴德。
女人看着手中被踩瘪的珠花，还有一块金子，太子殿下对百姓真好，眼中崇拜之意涌动。
仿佛忘记刚刚她无助落泪全拜太子近卫所赐。
不远处马车上。
“这三叔不太容易应付。”
李象呢喃。
“太子殿下真不错。”
宋薇意识到说错话，把头扭到一边。
“妹子说的不对，这只是一场戏。”王双双小声道，做贼一般观察左右，生怕被听去。
出身青楼，深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每个人都在演各自的角色，不敢活成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