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水落石出
大理寺正堂，肃穆森严。三法司主官——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端坐于高高在上的审判席，面色凝重。堂下，跪着刚从刑部大牢提出、脖颈上锁链未除的周珩，他虽面容憔悴，衣衫染尘，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眼中是不屈的火焰。另一侧，则是已被革去官袍、身着囚服的周永昌，他脸色灰败，眼神躲闪，早已失了往日的倨傲。
堂外围满了得到风声的官员，个个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带着千斤重量。
皇帝虽未亲临，但乾元殿传来的口谕与萧景渊呈上的铁证，已为这场三司会审定下了基调。
“带人犯张文，及相关物证！”大理寺卿惊堂木一拍，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回荡。
那名落魄书生张文被衙役押了上来，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如筛糠般抖动。当那几封他亲手伪造的密信，以及他惯用的仿制笔墨工具被一一陈列在他面前时，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大人饶命！小人招，小人全都招！”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是……是周永昌周大人府上的管事寻到小人，许以重金，让小人模仿周珩御史的笔迹，伪造这些信件……小人不知内容如此大逆不道，只以为是寻常的构陷把戏，小人罪该万死啊！”
他哆哆嗦嗦地指认了周永昌，并将如何接洽、如何支付银钱、如何传递信件的细节和盘托出，与萧景渊之前掌握的证据完全吻合。
“周永昌！”刑部尚书厉声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周永昌身上。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眼神下意识地往堂下某个角落飞速一瞥——那里站着几位面无表情的官员，虽未着东宫明显服饰，但其身份不言自明。那眼神中带着最后的乞求与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铁证如山，抵赖只会罪加一等。太子那边，为了自保，绝不会出面保他，甚至可能……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为今之计，只有将所有罪责揽下，或许还能为家人求得一线生机。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灰般的认命。他重重地以头抢地，声音嘶哑晦暗：“罪臣……认罪！是罪臣嫉恨周珩弹劾，一时糊涂，心生恶念，指使下人买通张文，伪造密信，构陷周珩……一切皆是罪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涉！罪臣辜负圣恩，罪该万死！”
他咬死了“一人所为”，将背后的势力撇得干干净净。这是弃车保帅，也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周珩！”大理寺卿目光转向另一侧。
周珩深吸一口气，尽管早已从狱卒态度的转变中猜到几分，但亲耳听到构陷者认罪，亲眼看到水落石出，他心中仍是激荡难平。他挺直脊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臣，周珩，蒙受不白之冤，今日得陛下圣明，三位大人明察，终证清白！臣感激涕零！臣始终坚信，朗朗乾坤，自有公道！”
他并未对周永昌穷追猛打，而是将感激归于皇帝与法司，展现了气度与风骨。
三法司主官交换了一个眼神，证据链完整，主犯认罪，案情已然明朗。
“既然如此……”大理寺卿站起身，朗声宣判，“经三司会审查明，户部侍郎周永昌，构陷忠良，欺君罔上，罪证确凿，依律……”
对周永昌的判决词冗长而严厉，革职、抄家、流放乃至秋后问斩，几乎已无悬念。而最后，他目光落在周珩身上，语气转为缓和：
“御史周珩，蒙冤受屈，现已查清，实属无辜。当庭释放，官复原职！望尔日后，秉持公心，继续为朝廷效力！”
“哐当——”锁链被卸下。
周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囚衣，对着三位主官及御座方向，深深一揖：“臣，谢陛下天恩！谢三位大人！”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堂下面色各异的官员，最后与人群后方那道玄色身影（萧景渊）的目光短暂交汇，其中蕴含的感激，不言而喻。他也看到了站在稍前位置、面带欣慰的三皇子沈砚。
水落石出，冤情得雪。
周珩一步步走出大理寺正堂，门外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他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胸腔中浊气尽吐。
这场围绕着他展开的惊涛骇浪，终于平息。然而，朝堂这潭深水，却因这巨石投入，泛起了更深、更急的漩涡。
他知道，他能重见天日，绝非仅仅因为皇帝的英明或法司的公正。那隐藏在幕后的较量，那于关键时刻递出的决定性证据，才是真正扭转乾坤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似乎与那位冷面将军，以及匠作监内那位神秘的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