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帝王之衡
那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仿佛凝滞在肺腑之中，沈砚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挣扎被强行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帝王的决断。他不能赌，不敢赌，亿万生民的命运，王朝的基业，此刻都压在他这一个抉择之上。
“传朕令！”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金铁交击，刺破了混乱的喧嚣，“所有残存力量，放弃外围防御，不计代价，优先稳定矩阵核心！绝不能让能量暴走彻底摧毁龙脉！”
命令一出，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放弃了第一时间对坠入深渊、生死不明的萧将军的搜救，也意味着放弃了立刻对明显身受重伤、状态极差的林博士进行有效的治疗和庇护！所有的资源，所有的人手，都将被投入到那已然崩溃、希望渺茫的矩阵稳定工作中去！
“陛下！”有忠于萧景渊的将领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沈砚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艰难地、带着沉甸甸的份量，转向了废墟边缘那道素白的身影。
林晚秋在听到命令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原本因极度担忧萧景渊而死死攥着、指甲深陷入掌心的手，无力地松开。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沈砚。
那一刻，她眼中因期待救援命令而本能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之火，在接触到沈砚那充满痛苦与无奈，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神时，如同被冰水浇透，骤然熄灭。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崩溃的哭喊。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迅速在她眸中蔓延、冻结。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做出了最“正确”、也最残忍选择的帝王。
她懂了。
在江山与她（和他们）之间，他选择了江山。
很合理，不是吗？他是皇帝。
可那股从心脏最深处翻涌上来的、带着血腥气的寒意，依旧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比能量反噬更痛，比背叛更冷。
她不再看他，默默地、挣扎着试图自己站起身，目光依旧固执地投向萧景渊坠落的那片黑暗深渊。仿佛外界的一切，帝王的抉择，帝国的存亡，都已与她无关。
沈砚被她那冰冷彻骨的眼神刺得心头一痛，几乎要脱口而出更改命令，但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死死忍住。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对着麾下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执行命令！”
残存的皇室力量与侍卫们如梦初醒，纷纷咬牙行动起来，一道道流光开始强行汇聚，试图束缚那依旧在肆虐的矩阵残骸能量。
而林晚秋，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孤岛，在逐渐远去的、为了“大局”而奔忙的身影中，独自面对着挚爱生死未卜的深渊，以及……一片冰封的心海。
帝王之衡，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江山棋局。
却也，碾碎了最后一点温情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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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