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日的下午，两点三十分。
整个江海市的股民交流群，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亢奋之中。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只股票上——北海信托。
这只平日里不温不火的蓝筹股，从下午开盘起，就走出了一根匪夷所思的，近乎九十度角的笔直分时线。
股价如同坐上了火箭，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路冲破了无数个压力位。
“兄弟们，发财了！北海信托今天必封板！”
“我已经挂涨停价排队了！梭哈！人生总要豪迈一次！”
“家人们，谁懂啊！早上刚买的，现在已经赚了八个点！这简直是庄家送钱啊！”
“感谢庄家！格局打开了！目标价看到一百块！”
无数散户欢呼雀跃，他们坚信自己抓住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暴富机会。
所有人都在疯狂地挂单买入，生怕错过这场资本的饕餮盛宴。
此时的他们，就像一群被引诱到屠宰场门口，还在为满地的草料而欢呼的牛羊。
他们不知道，在那根陡峭的红色分时线背后，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锦官茶舍，顶楼交易室。
巨大的电子屏上，北海信托的分时图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鲜红夺目。
阿虎站在王沧海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和崇拜。
“王总，全都在我们的计算之中！现在市场情绪已经被彻底点燃，买盘资金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全都是抢着接盘的‘大冤种’！”
“再等一等。”
王沧海悠然地呷了一口茶，目光平静地落在屏幕上，那神情仿佛在欣赏一幅自己亲手创作的绝世名画，“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要让他们的情绪，达到最顶点。”
对他而言，操控人心，远比操控股价本身，更令他着迷。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那个姓陈的小子，最近怎么样了？”
“王总，您还惦记着他呢？”
阿虎的语气充满了不屑，“那小子已经彻底废了，账户里就剩二十多万，还被套死在一只垃圾股的跌停板上，动都动不了。现在估计正躺在病床上，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嗯。”
王沧海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一只被拔了牙，敲断了腿的野狗，已经不值得他再多浪费一秒钟的精力。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都市。
“准备动手吧。”
他背着手，用一种君王般的口吻，下达了最后的指令，“两个点，两个点地出。让这帮散户在狂欢中，慢慢死去。”
“是！”
阿虎重重地点头，拿起对讲机，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各单位注意！‘收割计划’，现在开始！”
同一时间，市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陈默靠在床上，神情平静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同样的分时图。
窗外的喧嚣，股民的狂热，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根不断向上跳动的红色线条，和屏幕右侧那疯狂滚动的买盘数据。
他知道，王沧海的镰刀，已经举起来了。
他也知道，在这场盛大的围猎中，自己将是唯一的变数。
他缓缓地移动鼠标，光标停留在一个金光闪闪的按钮上——【激活50倍杠杆】。
“王沧海，你不是喜欢掌控一切吗？”
他抚摸着自己那条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腿，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屈辱和仇恨。
“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失控。”
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冰。
他伸出那只依旧缠着绷带的右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按下了确认键。
嗡！
交易软件的界面上，可动用资金那一栏的数字，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七百五十万！
这不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是他磨砺了无数个日夜，淬满了仇恨与愤怒的，复仇的刺刀！
屏幕上，北海信托的股价，在无数买盘的推动下，终于触碰到了那个令所有散户为之疯狂的数字。
百分之十！
涨停！
一瞬间，数万手，乃至十数万手的买单，如同一道铜墙铁壁，死死地将股价封在了涨停板上！
股民交流群里，彻底沸腾了！
“封住了！封住了！”
“哈哈哈哈！明天又是一个一字板！”
“排队上车的兄弟们，给个面子，明天让我先走！”
而就在这狂欢的顶点，就在王沧海准备下令，让旗下的基金账户开始出货的刹那。
陈默，动了。
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手指冷静而精准地，敲下了键盘。
【确认使用750万虚拟资金，在涨停价15.88元，融券卖出‘北海信托’？】
“确认！”
没有丝毫犹豫。
随着他意念的确认，一股高达七百五十万的，如同史前巨兽般的恐怖卖盘，在万分之一秒内，轰然砸向了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涨停板！
锦官茶舍的交易室内，负责操盘的交易员们，刚刚挂出第一批几千手的卖单。
可还没等他们脸上的笑容绽放。
异变，陡生！
那个封在涨停板上的，高达数十万手的巨额买盘，就像被一颗看不见的核弹正面击中！
屏幕上的数字，疯狂地跳动了一下。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道铜墙铁壁，轰然崩塌！
涨停板……被砸开了！
“怎么回事？！”
阿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发出一声惊呼。
王沧海的瞳孔，也在一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这不是他们的卖单！
他们的出货计划，是蚂蚁搬家，润物无声，绝不可能用这种自杀式的暴力手段！
是谁？！
市场上，还有另一股，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庞大的做空力量！
这股力量，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顶级刺客，在他们最志得意满，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发动了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
“轰！”
市场的情绪，从狂欢到惊恐，只需要一秒钟。
当所有散户看到涨停板被砸开，股价从上涨10%，瞬间掉到9%，8%，7%……那根代表着希望和财富的红色分时线，变成了一泻千里的绿色瀑布时，所有人都疯了！
“砸盘了！庄家出货了！”
“我真的会谢！我刚在涨停板上成交啊！”
“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恐慌，如同病毒，瞬间蔓延。
刚刚还在疯狂挂买单的人，此刻调转枪头，开始不计成本地，疯狂抛售自己手中的筹码。
卖出！
卖出！
不惜一切代价卖出！
踩踏，开始了！
股价兵败如山倒！
无数的卖单，层层叠叠地堆积在盘口上，仿佛无穷无尽，将所有试图抄底的资金，吞噬得一干二净。
短短五分钟，股价从涨停10%，一路狂泻到了下跌5%！
天地板！
这惨烈的一幕，让整个市场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查！给我查！”
王沧海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对着对讲机发出愤怒的咆哮，“把这个砸盘的席位给我找出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跟我作对！”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市场一片鬼哭狼嚎之际，就在王沧海的人手忙脚乱地试图查明真相时。
陈默，正冷静地执行着计划的最后一步。
t+0权限，让他可以在卖出之后，随时买回。
看着那已经跌了十五个点的股价，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平仓。”
他在心中默念。
又是一笔巨额的买单，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精准而贪婪地，将在低位恐慌抛售的筹码，风卷残云般，尽数收入囊中。
一卖，一买。
前后，不过十分钟。
【叮！本次交易结束。】
【盈利：1,125,000元。】
看着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金色数字，陈默缓缓地靠在床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口气，憋了太久。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栋在夜色中鹤立鸡群的锦官茶舍。
他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王沧海，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利息而已。
你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地，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直到……将你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