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蕴的想法是远离这座城市,去其他地方,舆论害人,他不能总是依赖于现有的。
他早就猜到那个新闻是谁爆出来的,安安知道也一定不会原谅他,他们才是能永远在一起的。
安家被查封,安启年失踪,作为他的儿子,第一时间成了舆论的对象,所欠的款项众多,还有人陆续找上门。
他身上的积蓄不多,无法承担安启年欠下的债务。
又一个要债的找上门来,西装革履光鲜亮丽,身后还跟着手提公文包的男人和秘书。
领头的人开门见山,坐在沙发上也是用倨傲的态度看着时蕴,可时蕴对他的关注度没在这里,而是担忧的看向后方。
门悄悄开了一个缝,只够露出一双眼睛。
每次遇见陌生人来家里,她都是怕的,可更怕出什么事,所以胆小的她在门口躲着,小心翼翼的姿态。
时蕴冷淡的眉眼染上懊悔,他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安启年,或许从开始就不该对付他。
可时蕴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会喜欢这个妹妹。
胆小怯懦的漂亮的妹妹。
目光顺着门缝落下,他拧眉,对后面要债的人说了句稍等,便缓缓的走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锁头,轻轻蹲下来,语气稍显的沉,但依然带着哄和:“怎么不穿鞋,是想感冒吗?”
她身上是宽松的毛衣,几乎遮住了整个手,只余下粉白的指尖,毛衣上是只困顿的猫咪,憨态可掬。
“哥哥,我好怕...”
她很懂事,平常也很少露出这副神情,视线想要越过他看向外边,那些不速之客,让她不安又害怕。
或许她也还是个病人,因为潜意识的自闭,让她的情绪并不完善,她怕见到陌生人,怕自己待着,怕一个人睡觉。
这些都是这两天他才发现的。
往常太执着于对付安启年,和安安的相处少之又少,也就忽略了她的情感缺陷。
执着于陷入仇恨就会忽略他爱的人。
“嗯,哥哥知道,抱歉了吓到安安了,哥哥一会儿就让他们走好不好?”
时蕴额前的碎发里,那双眸里映蕴着心疼,他抱起不穿鞋的她,桑晚也不闹,乖乖的趴在他怀里。
要债的人只听见了小猫似的声音,回头看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头顶,门缝已经关上。
咔哒一声,门关严实了,遮住众人打探的目光,男人正襟危坐,递出几张纸:“安先生,这是您父亲名下冻结的资产,但公司亏损变卖后,还欠资方不下于两千万。”
“我姓时。”
“好的,时先生。”
旁人无所谓的纠正。
是的,他母亲姓时,那个爱安启年发疯的女人,在给他起名的时候,还刻意让姓氏凑近。
这样就安和时两姓就紧紧挨着,不死不休了,她妄想有一天能被安家承认,这样他就叫安时蕴了。
时蕴过浓的眉眼发黑,清冷淡然的神色很冰冷,他的好父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给他无尽的负债。
好在还有个最珍贵的宝物。
也不是一无是处,接过资料快速浏览,发现安启年是卷款潜逃,留下很多烂摊子和债务。
当即他就下了定论,一定要逃。
这些债务他还不起,也一定不能承担,他还有安安,不能让安安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和他还债。
“给我些时间。”
时蕴把欠款的纸放在桌上,微微的抬头看向那人。
那人姿态傲慢,翘着二郎腿,秘书与律师似乎是怕他逃一样的站在后面:“多久?安......时先生,据我所知,您怕是负担不起这些债务。”
“安启年卷款潜逃,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国外,我是你们找到的唯一能出钱的冤大头。”
时蕴分析的不慌不忙,他大二转修专业,对心理学略有涉猎,当下撕开他们最卑劣的伤口:
“况且,对于这笔欠款,你们也不急,对吗?”
听后,西装男也笑了,他鼓了鼓掌,挑衅的对时蕴说:“还不起就拿值钱的来换,老是霸占着别人的东西,可不怎么好啊。”
说完他站起身,目光不再隐晦的盯着他身后禁闭的房门,略了秘书二人一眼:“我们走。”
离开时,他放话:“时先生,我就给你一星期,我们的人会在这附近蹲守,别想着要跑。”
门彻底关上。
三人出了门,一旁拿着公文包的律师是个年轻人,有些八卦的和领头人搭话:
“那个就是魏先生要的人?可惜太远了没看清。”
迎接他的就是一声斥责。
“说话小心点,魏先生的人也敢编排,你不想活了。”
“知道知道。”
其实他视力很好,也是看见了的,小巧精致的眉眼,连嘴都透着粉,脸上的珍珠的白,皱眉时又好看又可怜。
客厅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时蕴本身就冷冷淡淡的,不是话多的人,桑晚也很安静。
她从卧室里出来,穿着毛绒拖鞋,很厚的鞋底,走起来没有声音。
似乎是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她身上还带着暖意和香气,时蕴把她抱在怀里静静地坐着。
温热的体温从两人身上周转,明明他自己也不冷,体温一贯偏高,但就是觉得安安比自己更热些。
他忍不住把脑袋埋在少女的肩颈里。
温热的桃香让他眩晕,浮浮沉沉的想睡觉。
“哥哥?”
桑晚轻轻摇晃他,一触碰时,像是摸到了火炉,特别烫手,于是轻轻的抚上他的额头。
哥哥生病了。
她急得团团转,心里很慌乱,哥哥身上好烫,生病应该吃药。
他已经烧糊涂了,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她本身声音又小又轻,光是把他靠在沙发上的身子扶正,就花了大力气。
买药需要钱,他的手机有密码,桑晚之前从来没注意过,就算时蕴当着她的面解锁也不在意的扭头。
在他身上的口袋里掏了又掏,这才拿出二十块钱,估计是他随手找零时揣进了兜里。
桑晚拿起衣架上的围巾,穿上了她最厚的一件外袄,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出门。
外边已经天黑了,路灯都亮着,她心下害怕,又不太认识路,就算克服恐惧要和别人搭讪,也没遇见人。
天太冷了,这时候别人都在家里没出门。
一阵冷风吹过,明明围了围巾,桑晚还是觉得被冻得手脚冰凉,就连鼻尖都成冰块似的。
她裹紧了围巾,把小脸藏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薄雾散去后,莹莹水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