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和混乱像潮水般涌来。
沈熹微被人群裹挟着，完全控制不了方向。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一股清冽的、带着点雪松味的男士香氛钻入鼻腔，与她平时在法院闻到的打印墨水和陈旧卷宗的味道截然不同。
“抱歉！”她下意识道歉，试图站稳，脚下却不知道又被谁绊了一下，整个人更重地撞进对方怀里。一只手似乎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感，但很快就松开了。
“没事。”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没什么情绪，却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格外清晰。
是咨询台那个男人！沈熹微瞬间辨认出了这个声音。
还没等她做出更多反应，大厅的应急灯“啪”地一声亮了，发出惨白而有限的光晕，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却让混乱的场面更加清晰——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挤作一团。
“大家不要慌！保持秩序！只是线路故障，正在抢修！”有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效果甚微。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用力推搡，一股巨大的人浪涌来，沈熹微和站在她身前的陆北辰，连同周围好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推着往前移动，直接挤到了最近的一个办理窗口前。
窗口里坐着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但此刻也有些焦头烂额的大妈工作人员。她正忙着安抚人群，看到突然被挤到最前面的陆北辰和沈熹微，愣了一下。
这两人，男的俊女的美，站在一起跟幅画似的，虽然表情都有点懵，但在混乱的人群里格外显眼。大妈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一对等着办手续的新人，被挤得受不了了。
“哎呦，挤什么呀！到你们了是吧？赶紧的赶紧的，办完一个是一个，别都堵在这儿！”大妈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旁边摸出两张表格，“啪”地拍在台面上，“先把表填了！”
沈熹微：“？？？”
陆北辰：“？？？”
两人同时开口：
“我们不是……”
“不需要……”
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噪音里。大妈根本没听清，或者说根本没心思听，只顾着催促：“快点快点！照片带了吧？身份证、户口本！”
后面的人群还在不断往前挤，沈熹微感觉自己的背都快被压弯了，根本没法回头，也没法解释。陆北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眉头紧锁，显然极度不适应这种身体接触和混乱的场面。
“喂！你们到底办不办啊？不办让一让！”后面有人不耐烦地喊道。
沈熹微被挤得一个趔趄，手下意识按在了台子的表格上。陆北辰也被推得往前一步，为了稳住身形，手也撑在了台面上，位置刚好在沈熹微的手旁边。
大妈眼疾手快，一看这“架势”，以为两人是害羞或者紧张，干脆利落地拿起旁边的相机（应急灯下勉强能用）：“来来，看镜头！笑一个！”
沈熹微惊愕地抬头，陆北辰也下意识地侧过脸。
咔嚓！
一张表情错愕、背景混乱的“结婚照”就这么诞生了。
“好了好了，签字签字！”大妈把照片粘好，又把表格往他们面前推了推，语气不容拒绝，“签完字按手印就行了！快点，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呢！”
沈熹微简直哭笑不得，她想大声解释，但周围太吵了，而且不断有人挤过来，她连转身都困难。陆北辰显然也试图沟通，但他冰冷的语气和简洁的话语在这种环境下毫无作用。
（小悬念：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迫签字吗？）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肘撞了沈熹微一下，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在签名处划了一道。几乎是同时，陆北辰也被推搡着，笔尖落在了纸上。
大妈可不管那么多，一看有字迹（哪怕歪歪扭扭），立刻拿起印泥，抓过离她最近的沈熹微的拇指，在印泥上一按，然后“啪”地盖在了表格上！接着又如法炮制，抓住了陆北辰的手……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荒诞的梦。
几分钟后，当维修人员终于恢复了供电，大厅里重新灯火通明时，骚动渐渐平息。人们开始整理衣服，抱怨着，寻找自己的同伴。
沈熹微和陆北辰还僵在窗口前。
大妈效率极高，已经从机器里打出了两个鲜红的小本本，笑眯眯地从窗口递了出来：“恭喜二位！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沈熹微看着递到眼前的红色小册子，封面上“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陆北辰的表情也彻底凝固了，他盯着那本结婚证，眼神像是要看穿它。
姜悦终于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气喘吁吁：“清弦！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咦？这是什么？”她眼尖地看到了沈熹微手里拿着的东西。
而另一边，陈默也艰难地穿越人群找到了陆北辰，看到他手里的红本，以及旁边站着的、拿着同样红本、一脸茫然的沈熹微，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陈特助，也瞬间石化了。
沈熹微和陆北辰几乎同时抬起头，目光在空中相遇。
震惊，荒谬，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尴尬。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这都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