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收回了思绪，加快了脚步，老远就看到了轧钢厂高耸的烟囱在冒着滚滚黑烟。
又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轧钢厂标志性的大门。
李源不再去想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整理了一番思绪，迈步走进了厂区。
食堂里已经有了后厨人员在忙碌，白案师傅要比别人来得早，已经上屉蒸着窝窝头、二合面馒头了，蒸汽混合着馒头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作为学徒工，李源被分配在后厨做切菜工。
这是一份辛苦的工作，在这个饥荒的年代，却成了人人羡慕的岗位，因为能够接触到粮食。
和他同一批进食堂当学徒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憨厚老实、手脚麻利的马华。
另一个是身材微胖、有点滑头、被大家戏称为胖子的郭俊。
“源哥，来了！”
马华看到李源进来，抬头打了声招呼，手下的动作却没停下，在大水盆里洗着土豆、萝卜等冬储菜。
“嗯，来了。”
李源应了一声，赶紧去围上自己的围裙，套上袖套，走到属于自己的案板前。
案桌上已经堆了一些需要处理的蔬菜，主要是洗好的大白菜和白萝卜。
胖子郭俊在一旁慢悠悠地削着土豆皮，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后厨的蒸笼，看到李源进来，挤眉弄眼地问道：
“欸，李源，今天你怎么来得晚了？”
李源拿起自己的刀，掂量了一下，开始处理白菜，随口回了一句：“家里的煤用完了，刚去煤站拉回来，晚了一会儿。”
胖子还待要说些什么，坐在小板凳上喝茶的食堂班长何雨柱敲了敲茶盖，老脸上有些不满：
“瞎聊什么呢？好好干活，到了中午工人们就要吃饭了，抓紧点。”
因为年关，加上物资出现了短缺，所以昨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后勤主任王青山来到了后厨。
王青山不仅仔细盘点了所剩的粮食和菜蔬存量，更是给何雨柱出了个大难题——
要求他在粮食定量可能进一步缩减的情况下，既要严格控制消耗、不超指标，还得想办法让干体力活的工人们尽量不要饿着。
这可把何雨柱难住了，他这个脑子只在对付许大茂的时候是正常的，其余时候有跟没有一样。
两个人在后厨里面反复核算着目前的人均口粮标准，商量着怎么把窝窝头和二合面馒头做的又大又不多消耗粮食，怎么把每顿的蔬菜比例调整好…
这一商量、一琢磨，就忘了时间。
等王青山拿出了几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初步定下了一些节省方案时，天早已黑透，厂区里都静悄悄的了。
何雨柱索性就没回家，直接睡在了后厨里面，这里虽然空旷，但是有砖砌的燃煤大灶，并不冷。
也就是因为何雨柱没回家，所以秦淮茹没有这个终究舔狗帮忙，只能跟李源走了一趟，不然这些活她只要眼眶里泛点水雾，傻柱就乖乖地给她干完了。
此刻，面对何雨柱心情有些不好的训斥，李源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应付了一句：“知道了，何师傅。”
他叫何雨柱为何师傅，没有称呼什么柱子哥，一方面这里是单位，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表面上的尊重，其实暗含距离感。
马华和胖子也一起回应了一声，加快了洗菜、削皮的动作。
何雨柱喝完了茶，背着手晃悠着转了一圈，像是一只高傲的大公鸡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走到李源旁边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着李源手中的刀微微抬起，土豆被切成粗细均匀，比火柴梗还要细的丝，眼中透露出诧异。
“行啊，源子。”
何雨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这土豆丝切的，既不太粗也不太细，厚度完全一模一样。平时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一手？”
他凑近了一些，捻起一撮均匀剔透的土豆丝细细打量，下意识地咂摸了一下嘴。
土豆丝嘛，经常做饭的人都能切个差不离。
但要像李源这样，把土豆丝切成大小一致、长短相等、粗细均匀的水平，没个几年扎实功夫下不来。
就这还得是那种心静、手稳有天赋的人才行。
何雨柱自个儿是谭家菜出身，又靠着何大清的关系，拜了一位川菜大师为师傅，从小练了十来年，才练出一手好厨艺。
但现在看到李源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能达到了他的水准，心里别提有多诧异了。
李源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连头都没抬，谦虚的回道：“何师傅过奖了，就是熟能生巧，切得多罢了。”
他对傻柱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连师徒都不是。
傻柱这人手艺确实不错，但教起徒弟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别说藏了一手了，简直是藏了两手、三手，马华和胖子全都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
在一旁削土豆的胖子伸长了脖子去看，嘴里发出“嚯”的一声，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可以啊，李源，深藏不露啊这是？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跟何师傅学着炒大锅菜了。”
马华则老实的多，憨憨的笑了一句：“源哥这土豆丝切得真好，炒出来肯定入味。”
何雨柱听了两个人的话，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冲着胖子发起了火：
“学炒大锅菜？胖子，你先把你那土豆皮削利索了再做梦吧！削一个土豆丢半两肉，炒菜？炒锅都得让你赔进去！”
他这话虽然明着是在骂胖子，但眼睛却瞥了一眼李源。
李源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手底下切菜的流程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跟自己无关一样。
何雨柱也就是在秦淮茹身上会丧失智商，其余的时候鬼点子不要太多，整治许大茂的花样儿都不带重复的，卸了三大爷阎埠贵的车轮子，都特意跑到很远的地方销赃。
这样的人，能说他是个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