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你真的只有这两支了吗？”
“对。”周奇肯定点头，“我是二阶超凡者，在森林里经历数次危机，确实只剩这两支了。”
“好吧！”副院长有些无奈，“那你给我们吧。”
周奇摇头：“我自己去。”
“请你相信我们，医护人员会给你家属注射的。”
周奇还是摇头：“人命关天，我怎么知道交出去给谁用。”
“你！”
“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周奇继续摇头，淡淡道：“我很尊敬你们，但我只相信自己，给我套防疫装备就好。”
“好吧！”副院长神情凝滞，不想再多说。
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片刻间这里聚集了十数名超凡者，其中只有几人交了血清离开，其余都是有家属在外面。
这些超凡者报出数量与协会统计差距甚大。
“看样子除了那几个，其余人要不是有家属在外，一支都不会交！”
副院长幽幽一叹，转身离去。
周奇套上厚重白色防护服，隔绝外界浑浊空气，却隔不断那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和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与十几名超凡者一起跟随医护人员出了城，手中紧握两支密封血清。
“让开！”周奇低喝一声，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却依旧震得周围人下意识一愣。
试图涌上来哀求的平民被他气势所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向那排低矮棚屋。
走进棚屋，左右靠墙坐着数人，唐瑶靠着墙角，脸色灰败，额头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痰音。
棚内光线昏暗，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映照着屋内蜷缩人影。
冯莹莹侧躺着，身体因为剧烈咳嗽而不断抽搐，苍白的脸憋得通红，每一次咳喘都像是要把内脏呕出来。
其余几名男队员更加严重，呼吸急促而微弱，眼睛浑浊。
“是这两位？”医护人员跟着周奇走到近前。
“嗯。”周奇点点头递上血清。
“周…奇？”唐瑶听到动静，看清来人面貌，挣扎着起身，刚要说话又被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打断。
“别动。”周奇快步扶住，“血清我带了，感觉怎么样？”
唐瑶眼尾荡起笑意，欣喜眸光骤然明亮，“还好，不算严重，咳咳咳……和感冒差不多。”
“你就逞强吧！”周奇轻哼一声看向冯莹莹，少女有气无力的坐起，刚想要说话就被他抬手止住。
“行了，别说了，省点力气。”
“好了，手伸出来。”医护人员没有废话，已经准备好注射。
显然，他并不想在此多待。
棚屋内陷入短暂沉默，剩余几人怔怔看着周奇动作，并没有说话。
他们目光似乎包含着某种复杂情绪。
先是队长赵刚被接走，现在唐瑶两人马上也要离开。
至于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结果恐怕不会太好。
小何轻笑无声，勾勒着释然与回忆，心底那根自末日以来紧绷的心弦似乎在今日一下就断了。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许多普通人不知道，很多消息没有传开。
但他作为在三年战争中辗转数处战场之后侥幸活下来的人，知道更多情况。
马上就要过年了，三年战争，一年混乱。
在头两年，有些城市整个化作鬼蜮，死者以千万计。
时空之门出来的强大生物，行走间屠戮百万生灵。
旱魃飞天所过之处，千里赤地，此处河流改道便是受此影响。
传说中存在的大荒凶兽，一声怒吼可地裂百里！
那些恐惧画面，凄惨回忆此刻尽皆在脑海浮现。
他不会去怪罪谁，当初基因药剂实验也参与了，只是没有选上。
“小何，想什么呢？”旁边王磊压着喘息，还有心情调侃，“咋了，舍不得美女还是怕死？”
小何一愣，随即扶着胸口端坐上身，深吸口气轻声道：“我们是军人。”
王磊脸色一僵，随即哀叹一声，眸底闪烁泪光：“是啊，我们不死谁来死呢，再说了，活着也不一定好受。”
“唐姐！”小何扬起头看向刚刚注射完血清的唐瑶。
他眼神清澈，语气真诚，神情不悲反喜，干裂的嘴唇开合：“你们好好活下去，将来世上太平了，写封信烧给弟弟。”
唐瑶面罩下红唇颤动几次，没想到该说什么合适。
最终只是干笑道：“小何、王哥，你们会没事的，基地会想办法的。”
“你就是周奇吧？”小何偏头好奇的望过来。
“对。”周奇点点头，看向这个小伙子。
这几人听唐瑶讲过，为人还不错，丝毫没给路宇面子。
“听说你已经是二阶超凡了，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小何满满探究欲。
“运气好。”
“运气好？”小何呢喃着重复这句话，低头苦笑，“是啊，我就没那个成为超凡者的命。”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周奇，声音低沉似有深意：“以后华夏就靠你们超凡者了，加油！”
迎着小伙子那双清澈眼眸，坦然神情。
周奇心中一怔，犹豫片刻才轻声回了一个‘好’。
小何听完笑了，随即虚弱的闭上眼靠回墙壁，再也没有力气多说。
周奇转目四望，周围战士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好奇观望，有的神情落寞。
但，他们都很平静，不吵不闹。
身上还有两支血清。
周奇微微皱眉，血清要留着以防万一，毕竟外面还有畸变者，亦或前往森林冒险需要用到。
这些人值得救，可，确实救不了。
“好了，可以走了。”医护人员将针管从冯莹莹静脉拔出，起身提醒。
“走吧。”周奇扶起少女。
“嗯。”唐瑶点点头，侧目望向小何等人，面露不忍。
“唐姐再见，早点回去歇歇。”小何似乎积蓄了力量，此刻睁开双目，笑容灿烂。
“慢走不送。”旁边王磊艰难抬起手臂在面前挥了挥。
唐瑶努力挤出微笑道别，扭头出了门。
周奇脸色平静，认真看了几人一眼，点头致意。
刚来到空地，周围就传来嘈杂咒骂叫喊，更有甚者满脸怨毒企图上来拦住医护人员。
仿佛想要众人为其陪葬才算安心。
这些感染者走路都困难，再加上周奇等超凡者，自然构不成威胁。
一行人快速离去。
每一位坦然赴死者，曾经都是惜命之人。
世事无常，生死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