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冥草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曳,青白色的焰苗带着奇异的腥甜,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贴在八里沟崎岖的道路上。
梁红握着腰间的银针囊,指尖能触到八枚神针特有的冰凉纹路,耳边是刘胖子粗重的喘息和齐小乐压抑的脚步声,三人循着洞冥草指引的阴气方向,一步步靠近那座藏在山坳深处的破败龙王庙。
“梁医生,看来马神婆就是躲到这里了!”
刘胖子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燃烧的洞冥草,焰光映得他脸上的肥肉微微颤动。
前方的龙王庙墙体斑驳,大半屋顶已经坍塌,露出黑洞洞的椽子,庙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被夜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哀鸣,像是有冤魂在暗中啜泣。
缕缕灰黑色的阴气从庙门、窗棂的破洞处飘出,缠绕在门前的老槐树上,让本该枝繁叶茂的树干变得枯槁发黑,连一片完整的叶子都找不到。
齐小乐紧紧攥着腰间的短刀,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咱们怎么办?这地方看着太邪门了。”
目光扫过庙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梁红抬手按住两人的肩膀,指尖的力道沉稳有力,让慌乱的两人瞬间安定了几分。
他凝望着龙王庙,眉峰微蹙,声音压得极低:“先别打草惊蛇,咱们慢慢进去看看,找准时机再动手,避免节外生枝。”
他说着,从银针囊中取出一枚银针,指尖法力微动,银针便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将周围的阴气驱散了些许。
三人借着洞冥草的微光,小心翼翼地绕到龙王庙的西侧。
那里的墙体已经完全倒塌,堆着残破的砖瓦和枯朽的木头,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缺口。
刘胖子率先钻了进去,落地时不小心踢到一块碎砖,“哐当”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吓得连忙捂住嘴,瞪大眼睛看向庙内,见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回头对着梁红和齐小乐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庙内的院落一片漆黑,地面上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野草上凝结着冰冷的露水,踩上去湿漉漉的,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洞冥草的火光在此时显得格外微弱,只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区域,远处的景象都隐在浓重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三人放轻脚步,沿着院落边缘慢慢前行,走到大殿门前时,齐小乐忽然眼睛一亮,拉了拉梁红的衣袖,指了指大殿的门缝。
一缕微弱的亮光从门缝内透出,带着几分诡异的暗红色,隐约还能听到殿内传来的低语声。
三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上台阶,趴在门缝上向内望去。
大殿内的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神龛上的龙王雕像早已破败不堪,半边脸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泥土和碎木,神像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神龛旁,一位黑衣老太婆盘膝而坐,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马神婆。
她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面目狰狞可怖,嘴角的老皮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乌黑的血迹,显然刚才那一战让她受伤不轻。
在马神婆身旁,蹲着一个身穿同样黑衣的老头,他头发花白,眼神阴鸷,手中端着一个黑陶碗,碗内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正小心翼翼地喂到马神婆嘴边。
“快喝,把这药喝了咱们趁天还没亮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头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急切和焦虑。
“不然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那个姓梁的医生看来不好惹,再拖下去,咱们都得栽在这里。”
“还想跑?”
门外的刘胖子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猛地抬脚踹向大殿的木门。
“咚”的一声巨响,老旧的木门不堪一击,直接被踹得粉碎,木屑飞溅,惊得殿内两人浑身一僵。
马神婆和黑衣老头猛地转头看来,当看到门口的梁红三人时,黑衣老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里是他们精心挑选的藏身之处,地处偏僻,又有阴气遮蔽,按理说绝不可能被轻易找到。
“别揉了,找你们可真不容易。”
齐小乐上前一步,手中短刀出鞘,寒光一闪,她冷笑着看向地上的马神婆,眼神中满是厌恶。
“没想到你们躲得这么深,若不是有洞冥草指引,还真让你们给跑了。”
“你们找死!”
马神婆猛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脸上的狰狞之色愈发浓烈,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三人撕碎捻烂。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过重,刚起身便踉跄了一下,又跌坐回地上。
梁红耸耸肩,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马神婆,别发狠了,今天你走不成了。你残害村民,修炼邪术,这笔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哼,就凭你们三个毛头小子?”
黑衣老头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眼神一沉,右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道黄色的符纸。
符纸上画着诡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邪气,他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对着三人猛地劈面打出。
“给我去死!”
黄符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带着凌厉的阴风,直扑梁红三人的面门。
“雕虫小技,也敢猖狂!”
梁红眼中寒光一闪,体内法力运转,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金光暴涨,对着黄符狠狠打出,“八法神针,烧山火!”
“轰!”
一声巨响,银针带着熊熊烈火,瞬间穿过黄符。
黄符被火焰点燃,化作一团火球,在空中炸开,化为飞灰,缓缓落地。
银针飞速不停,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接射向黑衣老头的手腕。
“啊!!!”
黑衣老头惨叫一声,银针精准地刺中了他的手腕脉门。
他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脉门蔓延开来,暗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流下,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马神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左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五彩斑斓的手帕。
她拿着手帕猛地一抖,口中念念有词,一团浓郁的黑气瞬间从手帕上冒出,如同潮水般涌向四周。
黑气越来越浓,转眼间便充满了整个大殿,又顺着殿门的缺口蔓延到院落中,将三人团团围住。
黑气中传来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一只漆黑如墨的鬼手从黑气中缓缓探出,那鬼手布满了青筋和诡异的符文,指甲又尖又长,泛着寒光,对着三人当头抓下。
“快躲开!”
梁红脸色一变,连忙大呼一声,同时猛地将齐小乐推向一旁。
刘胖子反应最快,一看事情不对,比兔子跑得还快,瞬间就躲到了院落中央的石碑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只鬼手。
鬼手虚空抓过…
“哧啦…”
一声刺耳的声响,坚硬的石碑上瞬间留下两道深深的黑色爪印,爪印周围的石头都化为了粉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我的妈呀…”
刘胖子吓得浑身发抖,双腿一软,差点尿了裤子,声音带着哭腔,“这玩意儿也太吓人了!”
梁红看了一眼刘胖子。
眼神一凝,从背包里掏出银魂伞。
这是他的得力法器,能驱邪避煞,吞噬阴邪之力。
梁红法力凝聚…
银魂伞飞速旋转,伞面射出万道寒芒,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利刃,将周围的黑气撕开一道道缺口。
“噬血!”梁红大喝一声,声音震耳欲聋。
那些寒芒瞬间化作无数把利刃,将那只鬼手紧紧包裹,狠命切割。
鬼手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在寒芒的切割下,鬼手一点点碎裂,化作无数缕黑气,被飞速旋转的银魂伞尽数吸收。
随着鬼手的粉碎,周围的黑气也失去了支撑,渐渐消散。
那块五彩手帕失去了黑气的滋养,从空中缓缓落下,罩在马神婆的头上。
马神婆脸色骤变,伸出老手想要把手帕扯下,却为时已晚。
手帕落在她头上后,瞬间开始收缩,紧紧地缠绕在她的身上,马神婆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身体在手帕的收缩下一点点干瘪下去,转眼间,便变成了一个白色骨架。
黑衣老头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满是惊骇和绝望,他对着马神婆的白骨怒吼道:“你呀!说了多少次这鬼灵帕不能随便用!反噬了要死人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黑衣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口中快速念动咒语,随后将黄符快速打出。
“轰隆…”
黄符瞬间炸裂开来,腾起阵阵黑烟。
黑衣老头借着烟雾的掩护,转身就向龙王庙的缺口跑去,几下就跳出了庙外,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隐隐传来他愤怒的吼声:“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我通灵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我呸!”刘胖子从石碑后面探出头来,对着黑衣老头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随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对着马神婆的白骨架子使劲踢了一脚。
“就你那德行,还通灵子?通鳖子还差不多!想报仇?有本事别跑啊!”
“哗啦…”马神婆的白骨被他踢得散落一地,骨头缝隙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齐小乐走到梁红身边,看着地上的白骨和那把落在一旁的五彩手帕,一脸不解地问道:“梁医生,她怎么会被自己的手帕吃了?
这手帕到底是什么东西?”
梁红收起银魂伞,将银针插回银针囊,目光落在那五彩手帕上,缓缓解释道:“她这个是鬼灵帕,说白了就是用邪术豢养的鬼物,平日里用活人精血供奉,让鬼物为她做事,伤人害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她伤势过重,强行催动鬼灵帕,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可没想到鬼灵帕被我的银魂伞所破,里面的鬼物也被尽数吞噬。
鬼物一死,她作为豢养者,自然会受到邪物的强烈反噬,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刘胖子挠了挠头,感慨道:“真是善恶终有报啊!这马神婆为非作歹,残害了那么多村民,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梁红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轻声说道:“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三人站在破败的龙王庙中,看着地上散落的白骨和那渐渐消散的阴气,心中都松了口气。